迂回(1 / 3)

對著灰白的屏幕,我笑了笑,眼睛很疼,沒有淚,輕揚手指,敲上一串字符:GAME OVER,YOU WIN。是贏家們喜歡的電子遊戲結束語

文:連諫

家裏有森林氣息在飄蕩,是我喜歡的空氣清新劑,每天早晨灑一點,借以驅散沉積在心的鬱悶。

一個人在家,寂寥裏,我站在鏡子前,看啊看地,看自己:有點姿色,以碼字賣給雜誌為快樂,篤定的散漫,篤定的直覺和細節女子,篤定因細節而受傷數次。最後,因媽媽說:嫁李瑞這樣的男人,他不會讓女人受傷。

於是,我心甘情願、平靜安好地,為李瑞穿了嫁衣,跟愛情,沒多大關係,他在房產公司做財務總監,對數據的興趣遠遠大於女子,一個訥言的好男人,卻未必是稱職的丈夫,沉默的唇齒、沉默的眼神,像一扇關閉的門,我看不見他的內心。

唇齒沉默的夜晚,我會想起一個名字:童漢宵。曾經,他花朵滿懷,模樣生動而豁朗。

這些念頭,像季節末端的花絮,李瑞永遠不會看到。

下午,我回來,他在家,正深情專注著,安裝一部精美的電話機。

我依在門上看,不出一點聲息,靜靜地傾聽著內心的狂亂,慢慢後退。

從童漢宵的懷抱奔回家,隻有10分鍾的路程,對於平靜一顆燃燒的心,是過於短暫的路程。

李瑞試機,抬頭之際,看見我,他舉著話筒,笑:彎彎,你回來了?

我說,恩。李瑞按上一個號碼,手機在包裏響起來。

李瑞說:你試試通話音質。

我舉著手機說:很好。

李瑞拍拍手:我們公司發的,最新款式的西門子子母機,你在露台上看書時,可以把子機放在身邊。

李瑞打回電話總是沒人接,我告訴他自己在露台上看書,電話響,我聽不見。

其實,那時,我正和童漢宵糾纏得忘記了自己是李瑞的妻子。

七年前,我在北方讀大學,童漢宵追我時,我正為一個男人瘋狂,童漢宵所有癡情的舉止,不能使我遊移方寸。即使後來,我愛的男人用細節傷透了我的心,我寧肯哭泣也不要童漢宵的愛情,堅持用自己流淚自己擦來懷念那段遠去的愛情。

畢業時,早已闖蕩社會的童漢宵忽然滿懷如火如荼的花朵出現,寢室裏到處是撤退和奔赴新生活的雜亂痕跡。

隔著花朵,我說:童漢宵,我不習慣北方的寒冷……

童漢宵黯然,我繼續收拾東西,在北方四年,除去一本畢業證書,隻有一場破敗的愛情,每當寒風四起的時節,隱隱地在做疼,這樣的感覺,我不想要了。

花來花落,轉瞬的七年,在上海的街頭,我看見熟悉的臉-------童漢宵。

如同注定的,這一生,我們的相逢,總是不合時宜。

春末的風,忽忽流竄,竄得眼眸晶瑩冰涼,很快,就模糊了,隔著街,看見他模糊的影子動起來,奔跑著,然後,在麵前停住。

街邊的冰粥店,童漢宵叫了黃泥螺,在北方讀書時,我對黃泥螺念念不忘。在細節女子麵前,一個被銘記的細節,勝過所有的敘舊。

喃喃著,我說:童漢宵,我結婚了。這時,像當年的花朵,我已占據了童漢宵的整個懷抱。

童漢宵不言不語,他的胳膊,讓我身體,有被攥碎般的細疼遊弋,堅持著掙紮,隻是不想讓他看低,失落的婚姻背後,我拒絕不了激越的開始……

因為我,童漢宵特意要求到公司的駐上海辦事處,這個他並不喜歡的市儈與時尚混雜的城市,一個落寞在婚姻裏的感性女子,怎能不感動?

像螞蟻搬家,從一支口紅,到一枚牛角梳子到一款睡衣,靜安區童漢宵的房子裏,越來越多地藏匿了我的痕跡。

漸漸的,童漢宵的房子更像家,裝著我的心,而和李瑞的家,擺著丟掉了心的身體。

童漢宵依舊單身,他說自己始終相信,會和我相遇,然後,有一些故事開始。

而我們,隻有故事,卻看不到結局,常常的,問他:是不是委屈?

他不語,把我的頭發托在掌心裏,輕輕地吹,憂鬱,霧靄一樣纏繞了我們。

所以,我開始希冀李瑞終於洞察了我們,想快一些看到結局。

我晚回家,不說理由,李瑞不問,我莫名地發火,李瑞無動於衷,隻口氣綿軟說:你怎麼了?

他看我,樣子極其無辜,有一些孩子樣的單純,漸漸的,我有了一些不忍,隻好,把灼灼的氣焰藏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