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禧的春天(3 / 3)

冷卻下來後,萬禧多麼希望張楊能夠問問自己和全敬然之間,第一次有了傾訴的欲望,那麼多的前塵後世,迫不及待地想要交代給他聽,張楊,卻不問。

有了張楊,全敬然就被淡漠了許多。

甚至身體在一起時,心也不在。萬禧知道,全敬然也是的,對於他,自己不過是一支精致而合他口味的香煙,濃淡適中,他想抽了便拿來點上,是生理和心理的雙重需要,不想抽了,隨手扔掉,也是無關痛癢,最多一點憐惜而已。

全敬然不在時,萬禧飛快鑽到對麵的張楊懷裏,暖暖的,靠在一起,常常是閉了眼,不看,話洶湧在心裏,萬禧知道,任憑一些東西在心裏煎熬,在張楊麵前自己是沒資格表達的,它們被攥在張楊手裏,去留由不得自己,張楊明白自己和全敬然的關係,隻要想,掙脫是很容易的事。

有一陣子了,全敬然不再出門,便是了萬禧的煎熬,常去了陽台或在樓下,張楊張楊,哪怕看一眼,都是幸福的。

卻很久沒見了,仿佛所有可能的路遇被統統繞了過去。終於熬到全敬然去外地,那夜,萬禧套了弋地的長裙,盤了玲瓏有致的發髻,一身暗香浮動,敲張楊的門。

開門的是一張青春明媚的臉,萬禧愕然。她微微笑:“你找張楊麼?”眼裏有淺顯的戒備。

下麵的話,萬禧便不知該怎麼說了。

張楊過來,見了萬禧,眼神跳躍一下,臉上堆砌起幹澀的熱情:“全太太,又把鑰匙鎖在家裏了,是嗎?”

萬禧木然說哦,木然地跟進來,沙發幹淨整齊,萬禧就那麼無錯地站著,嚶嚶地就哭了:“我怎麼又把自己鎖在了外麵。”那樣潛在的話語,隻有萬禧和張楊聽得懂。

她用手遮住臉上的絕望,有冰涼的金屬貼在臉上,自從被鎖在外麵,把鑰匙扣在小指上便成了習慣,是張楊教的。

張楊說:“你等著,我馬上進去給你拿。”

客廳裏剩萬禧和女孩,綿長綿長的寂寞。

幾乎是瞬間,張楊回來,從門,在萬禧,卻像了一輩子那麼長的寂寥。

那夜,萬禧就這樣傾聽著對麵傳來清脆的笑聲,萬禧關上窗子,便有了窒息的感覺,那樣的快樂,與自己咫尺,卻是天涯了。

沒等全敬然回來,萬禧搬回自己的家,也無所謂搬,全敬然家裏,幾乎沒有東西是屬於自己的。

無聊的時候,萬禧去健身房,在器械上拚命折騰自己,氣喘籲籲裏,很多前塵後世被疲勞擁擠出去。

後來,全敬然找到家裏,萬禧本想拒絕的,卻沒有,被他擁在懷裏時,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不管愛與不愛,對他已是習慣了,習慣了哪怕片刻,孤獨被他趕跑。

萬禧便想到了父母,他們爭吵了一輩子沒有分開,彼此在一起,也是習慣了吧?

和全敬然的幽會,就改在了萬禧的家,在父母的床上,和全敬然糾纏在一起,萬禧便把父母相互排斥卻又習慣依賴的感覺體味了個徹底。

那次,在健身房,萬禧蹬著健身車,相鄰的一架車子上突兀地多了個女子,隻那樣犀利的眼神,萬禧便知道了是誰,她終於從倫敦回來了。

她騎在車子上,蹬車,一直一直地看著萬禧,萬禧不語,望著前方蹬車,汗水淋漓地下來。

她說:“我回來了,聽別人說過你,據說很美。”

萬禧說了謝謝。

她說:“全敬然是個不錯的男人,我不會怪他。”

萬禧說哦。

然後,兩個女人蹬車,然後,她便走了,仿佛隻是蹬車的無聊裏,和一個陌生的女子搭訕而已。

萬禧一直蹬啊蹬,蹬到聽見心在細微而清脆地破碎,一直到被健身房的管理員提醒了閉館。這就是萬禧從一個春天到另一個春天的過程,曾經懷了一些朦朧的幻覺與兩個男人做愛,卻沒有被愛過,從現在開始,她要找一個人,好好的,好好地愛一次。

臉頰依舊是濕的,汗水和淚水,不知哪個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