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萬禧便牢牢地守住了心,卻很少回家了,偶爾回去一次,便感覺曾經的家,是一段塵封的往事,很難勾起心底的燦爛,回全敬然的家,成了習慣,他有很多生意需要打理,總是很忙,萬禧是那樣一個知趣的女子,不需要叮嚀,他不在,任憑電話響爛萬禧也是不肯接。
有時,他在,接電話,萬禧便聽見他溫柔地和一個人說倫敦的天氣,兩下笑聲爽朗。
彼時,萬禧就坐在一側,那時,她才知道,世上最寂寞的事,莫過聆聽別人打電話。
全敬然放下電話,便會一把攬過萬禧,仿佛彌補般地吻啊吻,一直吻到萬禧臉上有淺淡的淚痕。
萬禧再唱一些傷感情歌時,便有了不經意的哽咽和淚水,心,是管不住的。
對愛失望得徹底,不過是想象中的設計,遇上了才知道,有一些預想,是根本的多餘。
全敬然不可能不知道,那夜,電話突兀地響了,萬禧知道,又是來自倫敦的天氣,萬禧望著洗澡間的門,忽然地忽然地,就不想讓全敬然聽見電話,飛快拿過一隻靠枕,死命地壓在狂響的電話上。全敬然看見時,靠枕下的電話,響得窒息。萬禧的臉蒼白著,他會怎樣的光火?怎樣的憤怒和鄙夷自己?
裹著浴巾出來的全敬然,先是怔怔地看她,然後,輕輕攬過她,拍拍她的臉,若大人安慰孩子。
全敬然沒接電話,萬禧伏在他懷裏,哭了。全敬然說:“萬禧,別去唱歌了。”
萬禧便不去了,到一家公司做文員,薪水不算太多,有了很多寂寞的夜晚,等全敬然回。自看見萬禧捂住電話起,全敬然就把家裏的電話轉到手機上了,常常是響兩聲,便匿沒了,如迫不及待要藏起來的秘密。
六
全敬然的對麵,住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應該是單身的,萬禧常見他拎了快餐,步履矯健地跳躍在回家的路上。
偶爾,在陽台上,萬禧會看見他,端一本書,或無所事事地看遠處。
目光撞到了,便是相視一笑,從沒說過話。
那日,發現鑰匙被鎖在家裏時,萬禧一下就手足無措了,全敬然在外地,一個黃昏,她惶惶站在門外,他路過時,見了問:“怎麼了?”
不知怎的,萬禧的淚就掉下來,嚶嚶說:“鑰匙鎖在家裏了。”
他笑笑說:“跟我來。”
萬禧猶疑著跟進去,他放下公式包,奔到陽台上,嘩啦一下,拉開塑鋼窗:“從這裏翻進你家,就可以了。”萬禧過去,他挨在身後指點給她看,果然,隻要踩在陽台上,一步便可以跨過去。
萬禧身後,有若隱若現的男人香,那樣天然的、青春茁壯的味道,令萬禧有了淺淺的暈旋。
他說:“我來吧。”健碩的身體便跨在了陽台牆上。
萬禧心裏有一陣蒼茫,才可以靜靜看他的家,幹淨,卻有點淩亂,是單身男人的家,可以讓女人肆無忌憚地鋪下身子去辛苦經營的、甜蜜的家。
他從門回來,拍拍手說:“門已經開了。”
萬禧不情願,甚至留戀地回了,在門口,他喊了:“我叫張楊,你呢?”
“萬禧。”
萬禧緩緩合上門。
七
全敬然回來,麵對他時,萬禧有了一些恍惚,一次,想對他說鎖在門外的事,話在出口之際,卻又吞回了肚子裏。
和張楊依舊在樓下或者陽台上遇了,話便多了,說一些沒邊際的話,而張楊想必是明白萬禧的身份的,關於她和全敬然之間,話語中從不涉及,那麼懂得回避別人的尷尬,萬禧漸然地喜歡了。
萬禧知道與張楊的一些相遇,其實是刻意的,隻是這樣的刻意,她究竟不出是誰的主動。
那次,全敬然去外地,寂寞裏,萬禧敲了張楊的門。
很多話,說得幹澀,不若在室外相遇的那般自然。
被張楊怎樣擁了,萬禧記不得了,擁擠在淩亂的沙發上,連床都來不及去,像火焰,要迫不及待地燃燒。
在全敬然回來之前,這樣的燃燒一直持續,即使燃燒,在未婚男子的懷裏,也是塌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