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尋找 文:連諫
穀心迷上了網絡,在那個時間段內,大街小巷到處是網吧在相繼開業。不過穀心不需要去網吧,為慰籍她的無聊,丈夫早就給她買了台電腦,並且聯了網,她可以在家盡情玩。開始她對電腦還有點漠然,玩著玩著,就迷上了這個包羅萬象的網絡世界。以前,她每天除了吃飯就是逛街,當然也去俱樂部舒展一下慵懶的身體,除此之外就再也找不到生活的內容了,家務有鍾點工做,兒子讀寄宿小學,丈夫幾乎都是每天半夜回來,在家吃頓早餐後就正裝出門,每天她都在家裏守著一份手足無措的落寞。現在好了,她迷上了網絡世界.
穀心在網上和網友們天上地下地聊,沒有什麼目的,但生活總算有了一點色彩。有一次一個叫十三郎的網友和她聊起了初戀時光的種種心碎美麗,令她的生活一下子明朗起來.她想起了自己二十歲的時光,有一個男人讓她拋棄了一切,然後他又雲裏霧裏失蹤地失蹤,一九八九年夏天,他從她的世界裏神秘地消失了。一度,她曾經痛不欲生,她做過所有的力所能及的追尋都是音訊皆無,以至於後來她在痛苦的迷茫中演繹過幾次不成功的甚至現在回想起來都有點肮髒的男女故事。十年過去了,現在,在別人的提醒下,穀心特別想知道他到底哪裏去了,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樣子,她真的想揭開一九八九年他的失蹤之謎.
於是,穀心在所有的網站的留言板上發出了尋覓某某的信息.
不久,許多人給她發來了信息;許多人被她的癡情所感動。他們詢問她尋找他的動機是什麼;是不是想舊情重燃;當然也有許多惡意男女的玩笑。
穀心每天都在和這些真真假假的信息打交道,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忙碌了起來,生活中充滿了熱情,隻有在關機的那一刻,常常會有淡淡的失落襲來.
每當她的手指按在鍵盤時上就會感覺:他就在某個地方安靜的等候著自己的到來。這種感覺讓她在麵對屏幕的時候總覺得有一種東西正在從身體裏飛出來,象飛翔一樣的悠然而真切,她相信隻有這個時候的自己才是真實的,那麼生靈地填充著生命的過程.
有一天,有一個叫過客的人在網上問她(在網上有許多人叫過客,比牛毛還多.):你為什麼要找他?
穀心飛快地敲出了一串字:尋找他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過客又說:假如他讓你失望呢?
----------我會心痛,他是我最後的精神花園,尋找他是想在尋找的過程中讓我的精神花園不至於荒蕪。
你還會愛他嗎?過客問.
我曾經真實地愛過他,現在也愛,但和生活無關.
那和什麼有關?
和靈魂,隻有在尋找的過程中我才能感覺到靈魂是和身體一起活著的。
你是誰?是某某嗎?
過客,所有人麵前的過客.
你是某某?!
過客說:不是的,我隻是內地的一個古董商人,對你的這種行為感興趣而已。
過客又問:你在意尋找的結果嗎?
穀心說:也許尋找的過程比結果更重要,這個過程令我的靈魂感動,尋找的過程讓我感覺自己象一個剛剛會走路的孩子,對天空飛翔著的鳥兒充滿向往,因為幼稚所以沒有人會嘲笑一個孩子對飛翔的向往和對總有一天會飛起來的堅信,現在我就是那個孩子,堅持著我的尋找就象堅持把夢境搬到現實中,在努力搬運的過程中我是快樂的.
過客說:我要下線了。
穀心說:有他的消息能通知我嗎?
會的。過客在大洋彼岸關上電腦,眼前是舊金山車水馬龍的街景,他點上一隻煙,手開始顫抖,他還記得最後一次在車站見到她的場景,他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水,然後鑽進了一艘貨運輪船的集裝箱,在海上漂泊了許多天後,他從她的世界中消失了,他不想傷害她卻又不能拒絕這份遙遠的誘惑,在欲望的左右中,一切都仿佛是身不由己。經過許多年的思索他終於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有一些盒子打開了會放出幸福,有一些盒子是打開了比關閉著背負它走完一生更為痛苦,所以,從此以後他將忘記那個叫穀心的女子.比如今夜,他就象做了一個回到童年的傷感之夢.
穀心仍是每天在網上忙碌,整理所有的信息,有許多時候她感覺他已經來了,就在不遠的地方笑微微地看著她,他就在周圍的每一扇窗子上,在每一片葉子上,隱藏在每一個和她交流的網友背後.她自己就象一朵輕盈的蒲公英,網友的信息就是一陣陣輕風,吹送著她輕盈地飛舞,在許多時刻她感覺他已經觸到了自己輕盈的外衣.
二 愛情
穀心覺得自己又在戀愛了,對象是電腦,電腦就是她鍾愛的那個男人的身體,通過這個身體她自由自在地和一些沒有麵孔的男男女女交流,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目的是為了尋找某某。而現在關於尋找隻是一個開始,從這個開始她打開了一個又一個的別樣人生開啟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