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連諫
1
到公司報到的第一天,我遇到了霍梔,在公司會客室,三條米色的長沙發隔著我們,早晨的陽光灑在窗下的龜背竹上,偶有錯落的腳步聲,從走廊嘟嘟而過。
我當她與我一樣,是前來報到的新人,恰逢各部門經理正會議中,被人事部秘書引到會客室等候分配。可,又有些疑惑,她衣著優雅,神態從容,沒有前路未卜的忐忑。
我們的目光在幽靜的空氣中相撞,我們一直在偷眼彼此。
我們笑,開始說話,彼此交換名字後,她主動坐到與我相臨的沙發,部門經理們的會議進行了一個半小時,我們聊了一半小時,她非我同類,嫁得良夫,悠閑渡日,來公司,是為讓先生試穿新衣,若有不適,早早拿去退換。
後來,人事部秘書來,告訴我會已散了,我起身,正欲隨她去,卻被霍梔拉住,塞給我一張小紙片,聲言喜歡交往年輕女子,切記要和她聯絡。
在這個時代,給予信任是需要勇氣的,被人信任,就是被讚美,所以,我笑著點頭,感謝她勇敢給予信任。
2
我跟隨人事部秘書抵達市場開發部,再一次看見了霍梔,她正擎著購物袋抖個不停,嘴裏說:找不到小票怎麼換?明明方才還在的。
她身旁的男子,正無奈地看了她:有沒有順手丟掉?你有隨時清理手包的習慣。
人事部秘書敲了敲門:羅先生,新人報到,你來安排一下吧。
霍梔回首,表情略有錯愕,我微笑,待要伸手和羅先生握手,突然想起,霍梔給的紙條還攥在掌心裏,便展開了,笑著遞與霍梔:您正找的,是不是它?
看著我掌心裏的商場小票,霍梔啞然失笑,捏過去,自貶是豬腦子。
待人事部秘書離開,羅頌才問:你們認識?
霍梔詭秘地笑笑:你說呢?
她神秘的那麼得意,我不好破壞她的興致,由著她,沉默下去。
3
羅頌是我上司,一個瘦得挺拔的男子,有好看的希臘式鼻子,目光銳利,處理事物言簡意賅,對下屬亦是,從未開口問過我與霍梔的關係,亦或許,早已在枕畔問過霍梔,便不必再與我羅嗦。
霍梔經常電我,為我推薦美容會館,介紹我成為某品牌時裝或化妝品的會員顧客,隻是,薪水尚不能讓我肆意接受她的好意,我們也會偶爾飯局,埋單時,必要上演一番爭搶,後來,飯局漸稀,不是她不好,而是,我自恃清高,不願與上司太太交往甚密,讓人誤解為心有所期而曲線拍馬,職場就像體麵的美女,光鮮隻是表麵,內裏,依然擺脫不了是種種細菌的寄宿體。
部裏同僚時常開玩笑,做市場開發的,就是先頭部隊,隻顧勇往直前,無暇建設感情的家園,在市場部混了兩年,我深有體會,此話決非妄談,我談過兩場戀愛,第一個說他受不了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遠在天邊,第二個說我們在同一座城市卻要靠短信和電話戀愛,很荒誕,也好,說散就散了,沒緣分,再多努力都會變成糾纏。
和羅頌,純屬意外,本是一行三人去廈門,另一同事因家生故障拋下進行了一半的談判,提前返青,剩下的任務由我和羅頌合力承擔。
三天後,我們成功返程,在飛機上,我默默地看舷窗外的半隻飛機翅膀,他看飛機電視,一直。
起飛半小時後,他的手,搭過來,合在我手上,我用餘光看他,他依然在看電視,坦蕩而怡然。
我的心,開始輪流汗。
簽單後,我們去酒吧慶祝勝利,淩晨返回酒店,他沒回自己房間。
我們沒有醉,後來,他依在床頭抽煙,我枕著他的肩看電視,天光大亮,一起下樓吃早餐,在電梯裏,他握著我的手,用力搖晃,我側臉看著他傻笑。
他突然說:我一直在猜你們之間究竟好到什麼程度。
我愕然:“她沒告訴過你?
他搖頭。
在早餐桌上,我向他交代了與霍梔的相識,以及現在的疏離,是的,我多麼願意說和霍梔已是疏離,這樣,羅頌便不必忐忑,我亦不必自責。
在羅頌麵前,對我們的友誼諱莫如深,是霍梔的聰明,我在盲知盲覺裏被她當成虛張聲勢的門神畫,貼在公司,用來震懾讓她患得患失的羅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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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感情,一直處在空窗期,雖然,我和羅頌經常使用彼此的身體,我知道,不能的,隻要一踏上青島的土地,我們就隻剩工作關係,他是嚴謹寡言的上司,我是兢兢業業的優秀職員,他對我笑一下,也是因業績可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