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連諫
1
我被從青島分公司調往北京總部幫忙,沒日沒夜地彙總青島大區資料,習慣了青島夏天的涼爽溫潤,北京的幹燥與漫無邊際的巨大讓我絕望,下班後,我像隻躲在洞穴裏逃避陽光的鼴鼠,握著一頂闊大的遮陽帽,望著樓外如火如荼的夕照和街上的騰騰暑氣發呆。
林敬生是運籌有方的總裁,更是有目共睹的好丈夫,極少應酬,每到六點,準時拎起公事包,繞過大班台,路過我膝蓋的前方,離開公司,去樓下取車,回家。
偶爾,路過身邊時,他會看我一眼,或深或淺,微微一笑,昂揚走掉。
我報以禮貌的微笑莞爾。
那次,他不小心蹭掉了我的遮陽帽,停下說對不起,我說沒什麼沒什麼,彎腰去撿,不成想,他也彎了腰,我們的腦袋,宿命地撞在一起,空氣被擠得發出了沉悶的驚叫。
我們麵麵相覷,搶著說對不起,然後都笑了,他問:怎麼總是下班不走?
我指了指窗外:陽光太毒了,受不了。
他順著我的目光瞄了一眼:搭我的車吧。
單身公寓離寫字樓七八百米的樣子,沒乘車的必要,須要承受著陽光的荼毒步行。
他替我拎起手包,不容推辭:我順路的。
我受寵若驚地就範。
然後,就成了習慣,下班後,他路過我桌邊,輕扣桌麵,我拎起手包,像隻溫順的小狗,跟在他身後,進電梯,鑽進他車裏。
我們就熟了,八卦明星,閑扯市場,甚至,我可以為找一張CD而在車裏隨便亂翻,偶爾,也聊一下他太太,我男友,我們相戀3年,計劃在是年秋季幸福婚過去。
漸漸,公司裏有流言飛來飛去,他並不在意,特意在寫字樓下的法耶餐廳請我和太太吃午餐,通過透明的玻璃牆,每個進出寫字樓的人都能看見我們三個的談笑風生,儼然老友。
流言便漸失生長的養分,待我秋初回青,它們已枯萎成灰。
2
深秋,他攜太太從北京飛抵青島,主持我與羅世良的婚禮。唬得青島大區經理一再發愣,我的職位以及薪水,上升速度驚人,這讓我,多少有些不安。
在私底裏,關於我與他的幹係,有過多種版本的揣測,沒人說在麵上,我懂得想像生偽這東西,便不去做越描越黑的解釋。
羅世良偶爾玩笑說:我總感覺林敬生像老爸罩女兒一樣罩著你?
他不隻是玩笑,我知道他時常趁我在廚房在衛生間時偷看我手機短信,對我的每一次出差都關懷至備。我心無鬼,便泰然自若,為寬慰他的惶惑揣測,我也會做順便說起的樣子,說說林敬生與太太的幸福婚姻,以及林太太與我的情誼,她時常約我逛街吃飯,是忘年的閨中密友。
羅世良貌似聽得認真,但,將信將疑似若有有無的雲,滑過他的眼角。
我努力做事,以報答林敬生的知遇之恩,順便以正視聽,升遷是因了我的能力,而非來自林敬生的庇佑。
盡管我知,無論怎樣做,在別人看來,都有些掩耳盜鈴,但我不能因此而放棄,讓流言茁壯生長成事實。
每隔兩個月,林敬生會來青島分公司轉轉,每次來,必要請我與羅世良吃頓晚飯,席間,他總是麵帶感謝地對羅世良說:有寶小軟在,青島這邊,我就放心了。
羅世良邊應邊和他碰杯,仿佛看穿了他言下所說,為了公司而對我的分外器重不過是一葉障目的把戲。
我有些尷尬,左右周旋,唯恐稍不小心,氣氛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