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泊一把奪過手機,做勢要摔,忿忿道:你們兩口子拿我鬥悶子啊。說著,眼圈就紅了,無端被人輕薄了一樣。
這時,陳滄浪才覺得自己過火了,訕訕望著她,好像隨她怎麼發落都認了的樣子。
到底,櫻泊還是沒摔,重重放下手機,回房間去了。
沒多久,有人敲門,櫻泊猜可能是陳滄浪,就沒起身。
再過一會,房間電話響了,她沒好氣地接起來,正打算斥責一頓,就聽服務生用職業化的溫柔聲音說有位先生訂了一束鮮花送到她房間。
櫻泊這才懶懶起身去開門。
一大束香水百合,送花的是陳滄浪卻不是服務生。
櫻泊冷著臉,轉身,順手打開了電視,陳滄浪有點尷尬地想找個合適的地方把花放下,見他眼裏含著低低的懇求,櫻泊不忍,從冰箱裏掏出一隻大盒果汁,倒滿了所有杯子才倒空了盒子,洗了一下,加了點水,一把奪過花束,插進去。
見陳滄浪還訕訕垂著手站在一旁,就沒好氣地指著沙發說:坐吧。
陳滄浪這才坐下來,她盯著電視,三集《人人都愛雷蒙德》播完了,陳滄浪還沒有走的意思,櫻泊故意掩著嘴打了個哈欠,陳滄浪拘謹地看著她,起身告辭,她懶散地送到門口,隨口說晚安。
陳滄浪卻突然轉身抱住了她,死死地看著她,埋頭就來吻她。
櫻泊被他的大膽驚得目瞪口呆,幾乎一句話都說出不出來。
開始,她死命往外推他,漸漸,就無力了,她不得不承認,陳滄浪非常符合她對男人的審美標準,瘦長而健碩,盡管貌似荒誕不經,但目光卻是幹淨而堅毅的。
那一夜,陳滄浪沒走。
等櫻泊醒來,拉開厚厚的窗簾,才見,已是中午了,她怔怔地看著那個酣睡得很是安詳很是心滿意足的男子,巨大的驚恐就把她淹沒了,在心裏大聲問:櫻泊,你這是怎麼了?
她像個被自己闖的禍嚇壞的孩子,麵對著狼狽的局麵,登時手足無措。
陳滄浪就是這時醒來的,表情和她一樣,略有恍惚,很快,就鎮定了,從夏被底下抽出手,伸向她,她沒動,目光像被施了魔法,定在他指尖上。
他下床來,擁了她,用暖暖的手掌跟部,在她頭發上摩挲,眼淚就簌簌地下來了,他捧起她的臉,認真審視,眼神裏有疼和愛惜,仿佛告訴她,這一夜愛意濃鬱,不是孤男寡女的一夜輕薄。
她好受了些。
兩人出去吃飯,在酒店對麵的川菜館,話很少,陳滄浪不時把沸騰魚的刺細細剔了,放進她碗裏,她先是沉默地吃然後是嬌羞地吃,臉慢慢紅了,心慢慢暖了。
4
他們在北京多滯留了兩天,神仙一樣的日子啊,她不再怕浮在空氣中的塵土會弄髒白裙子,隻要能讓她更漂亮,她願意一天洗它十次。
隻有被愛情逮了個正著的女人才會為了漂亮不嫌麻煩。
可,她也知道,陳滄浪與太太的感情很好,不說別的,單看陳太太短信的密度吧,一天不下五六個,連在街上買了隻好吃的烤白薯都要和他分享喜悅。
她看得心裏泛酸,卻還要做無謂狀說:什麼都沒婚姻重要。
陳滄浪目光深深地看她,她微微地笑,那麼波瀾不驚,仿佛在警告他,她的婚姻,也是好的,要他不必自做多情,他們不過是一場成年男女的遊戲,玩完各自乖乖回家,絕無半點貪戀。
兩天後,踏上歸程,沒乘飛機,同乘火車,車到濟南,正是午夜,櫻泊鎮壓住內心的不舍,平靜地看陳滄浪拖著行李箱下車,除了擺擺手,連車門口都不肯送到。
待火車緩緩啟動了,她才別了臉,去看站台,見陳滄浪望著車去的方向,定定不動,她的眼淚,才肯滾滾地下來了。
沒給他看見就好,不過相識相處了四天而已,若要讓他看見了自己眼中的貪戀,會怎樣呢?是竊喜還是恐懼被糾纏?
這兩種心緒,都不是櫻泊想要的。
5
車到青島時,正是早晨,滿街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像螞蟻,開始為生計忙碌,莫名的,櫻泊有從縹緲天堂返回人間的失落感,所有的凡俗與瑣碎,又回來了。
打開家門,和以往每次出差回來一樣,廚房很幹淨,她儲備在冰箱裏的半成品菜業已腐爛,散發著難聞的腐臭味,她不在的這幾天,羅世良肯定又回母親家蹭飯去了。
她洗了個澡就一頭紮到床上去睡了,太累了,這些天,她和陳滄浪生怕浪費了大好良宵,幾乎沒好好睡過。
睡到下午,才起來,懶洋洋地給羅世良打電話,說回來了。不知怎的,她總覺得羅世良的歡迎老婆大人回家的說辭有些場麵性,一點都不真誠,戀愛2年同居3年,結婚4年,過分的熟稔像堅硬的石頭把激情的刀鋒磨鈍了。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明明和羅世良在一起,她卻無限寂寞,像一株被單獨種植在沙漠中草一樣的寂寞。
下午去超市買了很多吃的,在廚房裏燒,燒著燒著,就哭了,連羅世良什麼時候進門什麼時候站她身後都沒覺察。
羅世良看看她,說:在北京遇到不開心的事了?
她使勁搖了搖頭,說想起了好朋友,那麼好那麼浪漫的女子,追著愛情奔到巴黎半年後出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