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3 / 3)

5

盧嘉良公寓裏,我的東西越來越多,是盧嘉良買給我的,大多的夜,我枕著他的臂安然入眠,他喜歡在晨光微啟的黎明了,看我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安寧恬靜,與世無爭,好的愛情,就該是這個樣子。

他圈著我,說:錦書,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那麼多答案活蹦亂跳在我心裏,我不說,怕是一說,就成了沒找對路口的欲求,不如沉默。

我想一夕忽老。他有些傷感地攥著我的指,很是動容:因為愛情有太多不確定性。

這是個周末的早晨,他的話,把我的心弄成了濕漉漉的一片:我也是,一夕老去,白發蒼蒼的我們還在每一個清晨裏抒情感動彼此。

下午,盧嘉良去參加酒會,我懶在床上看書,黃昏將近,門上有鑰匙響,我歡快下床,張著胳膊,像一隻歡快的鳥,奔向他熱烈的懷抱。

不是他。

是一位雍容的夫人,她先是驚詫,爾後,冷眼看我。

我的聲音,顫抖而磕巴:請問,您是?

她是盧嘉良的母親,從別處聞知了我們的事,特意從上海飛來。而我蓬頭少衣、赤腳而立的樣子,一定狼狽極了,刹那間,我恨不能遁地而逃。

她從容坐定,我飛快換衣梳洗的樣子,一定像急於逃走的竊賊。

然後,我們相談不歡,盧嘉良母親眼中不僅僅是敵意,還有淚光,她說:你不能嫁給我的兒子。

為什麼?

還需要問麼?是你,葬送了嘉良的婚姻和他未出世的孩子!她起身,凜冽地指了門口:請你現在就離開!

那麼,我隻好離開,揣著不明就裏的屈辱與疑問,直奔酒會現場。

6

我們坐在海邊的木棧道上,他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煙,終於給我答案,母親對他前妻懷著身孕車禍身亡難以釋懷,更難以接受他在短時間內有了新女友。

我說哦,我想知道,那場悲慘的車禍,距離現在究竟有多遠?

一年前。

我淚如雨下。想起了他初次帶我參加宴會,與人道,追了我兩年,那麼……豈不是讓我在眾人麵前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

我默默地走下木棧道,站在冰冷的海水裏,濕透的裙裾沉甸甸地墜著我的心,絕望像洶湧的海水,鋪天蓋地地將我淹沒。

他從背後擁抱我:錦書,錦書,別這樣。

我望著遠處的海麵: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慈悲,請告訴我全部。

然後,我就知道,他和楊先生並非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而是情敵,盧嘉良的前妻之所以車禍身亡,與這件事有關,她掌握了盧嘉良和美黎歡愛的確鑿現場地點後,曾電話告知楊先生,約他一同勇闖現場,而她,在去往現場的路上,因悲憤而致恍惚,車禍身亡,等楊先生趕到酒店,盧嘉良和美黎已因接到交警的事故電話而倉皇離去。

盧嘉良說美黎不想離婚,何況有了前麵的淵源,他們的感情亦不可能跨越一場死亡繼續存活,也是他,教美黎在楊先生麵前抵死不要承認。

所以,你為了保護美黎的婚姻,便竭力讓楊先生相信,你的婚外情人是我而並非美黎?

盧嘉良說:對不起……請不要因此而否定我對你的愛,我隻是想,讓美黎的生活也恢複正常,我沒有告訴你實情,就是怕你有受傷感。

我終於明白,美黎的主動示好並非友誼,而是,企圖讓楊先生打消對她的疑慮,因為沒有哪個女人能與情敵相處得如此親密。

我聲嘶力竭:你要的隻是一場貌似逼真的愛情,我的愛,對你來說,不過是一方手帕,用來擦掉你舊愛身上的灰塵!

我跌跌撞撞在沙灘上。盧嘉良追上來:可是,錦書,我對你的愛,沒有做戲!

如果你愛我,你就不會把我當做手帕,承受唾液的非議!我打了他一耳光,可是,我的心,為什麼會這樣疼?像玻璃被鑽石走過的疼。

他呆站在淺淺的海水裏,我淚如雨下,是的是的,我確定,如果他再說一句錦書我愛你,我就會撲進他懷裏,撫摸著他的臉,嚎啕大哭著懺悔著:我是不是打痛了你?

我的等待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沒說。

終於,我們還是成為了彼此的路過,那隻打過盧嘉良臉龐的手,在每一個深夜裏隱隱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