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們會不會死掉?”我猛然抓著她的胳膊,抖落了她拿在手裏的手機
“你發什麼神經,怎麼又說到死,你就這麼怕死嗎?”
“我如果告訴你,死神很快就要降臨,你會不會選擇跑?”
“死神長得很嚇人嗎?說不定是個很帥氣的帥哥,為什麼要跑呢?”
“這個死神絕對不會是個帥哥,它不是人!”
“我知道,死神死神一定是神,不然還成為死人了呢,死人有什麼可怕的,你又不是沒有見到過,實驗室裏有那麼多呢!”
我拿過手機,打開那條消息給她看。她的反應出奇的鎮定,“不就是7個H,9個N嗎?有什麼可怕的。”
很快她的鎮定就變成了驚慌失措,因為第二天,學校裏就給我們這些留下來的學生分配了嚴格的任務,除了在實驗室裏按照正常的程序穿戴消毒手套口罩外,走在校園裏以及在校園外,也要戴口罩,還不允許我們吃禽類食物……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H7N9致死。
鄭婉怡不能淡定了,不淡定的不是因為行為上受到了限製,而是自己突然覺得不能相信大自然了,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大自然剝奪了她吃肉的權利。那天中午,我把廚房裏的所有肉,用塑料袋包裝好,扔到垃圾桶的時候,她心疼的眼淚都快要落下來了。
“這以後就成為素食主義者,我這一身的肉會變得鬆動的,一天不吃肉,可以,一個星期不吃肉,絕對不可以!”到了晚上,她的感情都沒有調整過來,哭著向我抱怨,“哪天我真的饞了,絕對會對你下口的!”
“對我小口,我也有毒……放心吧,隻是家禽類不能吃,並不是所有的肉不能吃!”
“還有什麼肉可以吃?”
“豬肉,牛肉,羊肉……還有兔子肉!”
她的眼睛頓時亮堂了很多,趕緊穿好衣服,急匆匆的跑下去,“你去哪裏?”
“我要去買肉!”
風一樣的女子從來不擔心塵土的飛揚,更不會擔心引發地震,她那沉重的腳步晃動著這個住宅樓,似乎是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擋她的腳步。
H7N9致死的消息不知道有沒有傳出去,總之在真正意義上的百度新聞上,還沒有上頭條。
鄭婉怡哭喊著要吃肉的興致依然沒有消減,家禽類的肉已經在市場上消失了,可是其他肉類的價格也隨著飆升了,貴的隻能讓她咽口水,口袋裏的人民幣被攥出水分來也不敢輕易交出去。
還好,學校裏做到了體貼大眾,給我們另開了小灶,每天供應一餐的葷菜,雖然隻有幾塊肉,已足以讓人很興奮了。大家一起到指定的地點吃飯的時候,我才發覺,原來有那麼多人和我們一樣,對肉早已饑渴難耐,有那麼多的人被學校強留下來,或為試驗,或為比賽。
半個月以後,習慣了吃大鍋飯的我們,終於還是忍不住要出去搓一頓。首先在宿舍裏,盤算著自己所有的可直接利用的財產以後,我們才決定到哪一家小飯館。這也再次引起了我要去掙錢的念頭,投出去的稿子有些石沉大海,不知道什麼原因,連一點的聲音都聽不到。出去工作的熱情點燃了我所有的生命腺囊。
街上的人不是很多,未名湖邊上的燒烤倒是依舊紅火,也是少了家禽類食物,全是一些蘑菇,蔬菜,見到一丁點的肉,便是魷魚了,可有擔心肉類造價,用賣不出去的雞肉狸貓換太子般地替代魷魚,所以路邊攤,我們一概省略。
除夕夜裏,我們在吃著泡麵,跑著火腿,燉著從市場上千辛萬苦買來的半斤豬肉,其餘的全是一些蔬菜瓜果。就那樣,我們倆像個落魄的小孩,安安穩穩地度過了第一個異地新年。沒有錢去看電影,隻好待在宿舍裏看春晚。午夜還沒來之前,我們的手機一直是躺在一起的,說好誰都不許打給別人,那也隻屬於我們兩個人。
午夜過後,不知道是哪一家先燃放起來的煙花,驚醒了我們倆快要睡著的眼睛,神經質地穿好衣服,從被窩裏爬起來,跑到陽台上看萬家燈火。那種感覺,像是我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格外的陌生,隔絕了一切風紛紛擾擾,隔絕了一切的魂牽夢繞,在屬於我們兩個人的世界裏,相互陪伴,相互成長,相互祝福。
世界裏的人不需要有太多,有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