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闔了闔眼,退讓了一步,“……好吧。”
嵐墨染隻跟我走到冷翠宮的門口,就站定不走了,我感激地朝她看過去一眼,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同樣盈了幾分倦意,靜靜看向我的臉,“是七弟讓我隻跟到這裏。”
我靜了一下,沒等說話,嵐墨染伸手推我一把,“快進去吧,她等你多時了。”
叛亂被平定之後,嵐錦年告訴了我一句話,我師父,被他暫時留在了冷翠宮裏。
嵐錦年沒說關押,嵐錦年沒說幽禁,但是我清晰地記得,冷翠宮,就是曾經幽禁過嵐錦年的那所宮殿。
嵐錦年忍不了我被人下劇毒這件事,即使對方,有可能是我師父。但也正因為對方有可能是我師父,所以他並沒有像派出人手去搜尋慕綺柔一旦抓到必不饒恕那樣的方式去對待她,而隻是將她困在了冷翠宮中。
邁步進了冷翠宮,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冷翠宮,冷翠宮,果然地如其名。
走了幾步,我就見到了沿著回廊背對著這個方向站立的那抹紫色身影。
我的腳步頓了一下,目光凝在那襲紫衣上看了片刻,而後舉步,舉步的同時,輕輕地喚了一聲,“師父。”
那道紫色的身影難以察覺地顫了一顫,而後,師父便轉過了身來,看見我逐步走近,她一如往昔一般地笑了笑,“遲兒來了。”
我的嘴角有些僵硬,但還是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笑容來,應了一聲是。
逐漸走近,師父身上濃鬱至極的酒氣登時撲麵而來,我皺一皺眉,嵐錦年怎麼會允許冷翠宮裏有酒?定睛一看,就看到地麵上淩亂地扔了許多酒壇子。
眼角掃到師父醉醺醺的身.子忽然間有些搖搖欲墜起來,我心底的芥蒂倏忽一鬆,向前邁了一步,一把扶住師父的身.子,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裏已然加了幾分責怪之意,“怎麼會喝這麼多酒,嵐錦年就不管的麼?”
師父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她醉醺醺卻又極其高興地說著,“遲、遲兒,你來看師父了?”
我伸手擦掉她嘴邊的酒漬,氣惱地說,“誰送進來的酒?就這麼由著你隨便地喝麼?”
我正要回頭看四周可有伺候的宮人,卻被師父一把給抱住了身.子,從小到大她曾經無數次這樣抱我,可是這一次,卻沒來由地讓我渾身一顫。
像是突然悟過來了什麼,我渾身的神經霎那間齊齊變得緊張了起來,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推她的身.子,想要掙開她的懷抱,卻被她越攬越緊。
她像是生怕失去什麼極其寶貴的東西一樣死死地箍著自己的手臂,極其畏懼我會從她的懷抱裏掙脫出來,我掙了幾下,掙紮不開,又見她著實一副畏懼極了的樣子,不由地泄了力氣。
我放棄了掙紮,抿了抿唇,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一些,再平靜一些,“給我下毒的那個人,是……是師父麼?”
師父攬我身.子的雙臂瞬時一顫,她側了側臉,熏天的酒氣霎那間就直直撲進了我的鼻子裏,她醉意熏熏地盯著我的眼看了好半晌,然後神智很是懵懂地反問我一句,“是、是我做的,你、你怪我麼?”
就是她的這一句話,讓我徹底失去了勉強保持著的理智。我本來就不是什麼性格冷定的人,如今又被自己極其親近的人做了這麼一件事,之前所有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勉強維持住的理智登時就被怒氣給衝得煙消雲散了。
我劈手掙開她攬我身.子的胳膊,近乎怒吼地朝她喝出了一句,“我怪你麼?你說我怪你麼?你知道那是什麼毒麼,離魂散,是離魂散!究竟是有什麼原因,讓你舍得對我下這種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