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長夜的話,突然間讓我難過極了,我自認從不是什麼感情細膩之人,好多細膩微小的感情到了我這裏都會大而化小小而化之,就連對嵐錦年,我都隻是知道自己喜歡他、很喜歡他、我寧可舍了自己的命去替他死而已,舒長夜會對我如此執念,真的不在我的情感素養可以理解的範圍之內。
我為難地看著舒長夜的臉,看了好半晌,看著他素雅絕豔的麵龐上籠起的那層神傷之色,我忽然間覺得自己很壞,壞極了,如果我不移情別戀,如果我不那麼流氓,如果我自始至終都隻喜歡他一個人,也許如今的我和他,就都不會這麼難過吧?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找到了一個算是理由的理由,“舒、舒長夜……你知道的,我、我已經懷孕了……即使你不嫌棄我,我也沒法跟你回去的……而、而且,你也已經有了女兒,就、就好好對她的母妃吧……”
舒長夜的情緒卻驟然間激動了起來,他攥緊我的肩骨,“懷孕?你以為,中了離魂散,你的孩子,還保得住麼?”
宛若驚雷入耳,我霎時便呆住了。
好半晌,我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很艱難很艱難地擠出了一絲笑意,那抹笑容雖然自己看不到,可是想也知道必然是勉強極了,我哆嗦著嘴唇,沒有聽清似的看向舒長夜的臉,顫著嗓子問他,“你說、說什麼?”
舒長夜鎖著我的眼,秀美的唇抿成一線,嘴角蒼白的弧度虛弱卻又憐惜,就那麼安靜到近乎憐憫地看著我的臉。
我慌了,臉上本就勉強的笑容漸漸地徹底掛不住,我胡亂地伸出手去抓住他的胳膊,嘴角勾一勾,再勾一勾,卻死活都勾不出一絲笑意,“你、你說什麼?你騙我的,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舒、舒長夜你說話,你快說話啊,你、你再這樣,我、我就走了,我……我再不見你了!”
舒長夜闔了闔眼,然後反手握住我的手腕,一點一點收緊,徹底將我顫抖不息的手掌籠進他自己的掌心裏去。他微一使力,將我帶進自己的懷裏去,而後用手在我輕顫著的脊背上撫了又撫,輕聲說道,“我沒騙你……是真的。”
我呆住,好半晌才用力掙脫他的懷抱,啞然笑道,“我不信,我不信,根本就不可能,柔、柔妃要的是我的命,她要我孩子的命做什麼?”
我霍地站起身.子,步步後退,“騙我,你騙我……”
舒長夜快步過來攬住我的身.子,眉眼裏裹滿了無奈之色,他雙手扳住我的肩頭,逼得我與他灼灼對視,而後才近乎悵歎地吐出一句,“離魂散比離人淚還要損毀肌體,離人淚你尚且解不了,離魂散的毒性,你難道想象不出麼?”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倔強至極地看住他的臉,我雖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可是依舊執拗地一臉的不信。
舒長夜抿了一下唇,然後現出一副豁出去一般的神色,輕聲對我說道,“你舍不得,對麼?”
我咬著嘴唇,笑,“你嚇我,你一定是在嚇我,我、我才不信。”
也許是因為我的神色太過淒然了,舒長夜攥在我肩頭的手指微微顫了一顫,然後才極輕極輕地說了一句,“若、若是想要保住孩子,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我怔了一怔,轉瞬神色一動,脫口問他,“怎麼做?”
舒長夜目若星芒,霎也不霎地鎖著我的眼,“用自己的肢體,消去已然滲進了血肉中去的毒素,唯有這樣,才能徹底清除殘毒,保住腹內的孩子。”
我愣了一下,“肢體?”眼睛不自覺地往自己腿腳上瞄了一眼,“手和腳麼?”
舒長夜先是點頭,再是搖頭,聲調很輕地從秀美蒼白的唇瓣中吐出一句,“再不然……是七竅。”
我怔忡,“七竅?眼耳口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