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離魂散三個字,舒長夜的神色並沒有什麼波動,反倒是過了幾秒,他捏在我手腕脈搏處的手指輕輕顫了一顫。
我好奇,“怎麼了?還、還能解麼?”
舒長夜眼睫垂著,片刻後,才掀起眼簾朝我瞭過來一眼,“……多久了?”
多久了?我毫不猶豫,脫口而出,“兩天!”
舒長夜的眉眼裏卻霎時盈起了一層怒色,他霍地收緊捏在我脈搏處的手指,從唇齒間擠出一句,“我問的是……你肚子裏那個孩子!”
我呆住了。
好半晌,我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盯著舒長夜那張難掩薄怒的麵龐,張了張嘴,闔上,再張了張,而後很是艱難地擠出了一句,“好……好多天了。”
舒長夜霎也不霎地盯著我看了半晌,而後闔了闔眼,像是要把眸底的情緒給壓下去一般,可是我明明看到他濃若鴉翅般的眼睫在翕動一般地輕顫。
我抿緊了唇,霎也不霎地看著他闔著眼的瑩潤臉龐,想說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這麼靜寂地呆了片刻,舒長夜終於睜開了眼,他那雙形狀嫵媚的好看眸子裏已然沒了方才那股子失態的神色,平靜得宛若沒有漣漪的湖麵一般。
他撤開握在我腕間的手,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個天青色的瓷瓶,然後倒出幾顆幽黑色的丸藥,從中挑選了一顆,遞到我的手裏,自始至終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我盯著掌心裏那顆黑色丸藥看了一眼,心知這必定是離魂散的解藥,抓起擱在一旁的茶盞,仰頭將藥服下了,這才看見舒長夜正嘴角噙著一抹蒼白地盯著我的臉。
我訥訥,因了他方才那個問題和之後的神色,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就將茶盞擱下,老老實實地垂下眼睫,不敢正視他的眼。
舒長夜卻笑了,雖然他的笑聲聽起來很有幾分清涼的韻味。他的手指緩緩地握緊,蒼白的指骨像是要從瑩潤的手背肌.膚裏掙脫出來,他自顧自地笑了一下,而後掀起眼簾看向我的臉,“你就不怕,我給的,並不是解藥麼?”
我怔了一怔,而後斂了恍惚之色,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信你不會害我。”
“嗬。”舒長夜瞬時失笑,他的那聲輕笑裏像是裹著受傷,更像是裹著遺憾,“早知今日,我以往……倒還不如傷了你。”
我霍地抬頭,恰恰與他注視我小腹的目光撞到了一起,舒長夜眸底的神色我看到了,也就自然明白了他這句“傷了你”裏麵的深意,我抿了抿唇,心底的那層薄怒卻是怎麼都壓不下去,忍了忍,還是脫口而出,“你要是那麼做,我早就不喜歡你!”
我的這句脫口之言,讓舒長夜的長睫霍地抬起,他形狀嫵媚的眸子鎖著我臉看了片刻,而後並沒再接我這個話茬,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一句,“嵐錦年一再讓你受傷,他……不配再照顧你。”
我眼皮一跳,他又是一句,“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棄。”
我眼皮一跳,他又是一句,“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棄。”
舒長夜的話,讓我霎時靜默了下去。
他卻不再看我,回頭隨手招來近衛替我鋪床,擺明了今晚是要我住在這裏。
展逸還守在門外,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他我們怕是一時半會兒不能從舒長夜這兒離開,誰想舒長夜卻是連房間都不許我出了,他按住我的肩,眉眼靜謐,卻不容拒絕地說了一句,“離魂散餘毒未消之前,你不許亂動。”
我怔了一怔,“那,要在這兒呆多久?”
舒長夜眼睫一掀,眸光深深淺淺地看向我的臉,靜默幾秒後,他才輕聲說了一句,“你就那麼急著……要離開我身邊?”
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想,乍聽他說出這麼一句話,不由地有些恍惚,舒長夜卻當我是默認了他方才說的話,簡紹秀潤的眉眼裏霎時籠起了一層淺淺的神傷之色,原本瑩潤的麵龐更加絕類素白梨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