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長夜雙眼深鬱，微微頷首。
我怔忡著呆愣了片刻，然後訥訥地伸手去摸自己的臉龐，眼，耳，口，鼻……七竅被廢，我豈不就成了一個廢人？
舒長夜見我神色癡癡，立刻伸手過來安撫我，“你別太過憂心，解藥吃得還算及時，不至於七竅就被廢了不能用，至多……至多不如以往那麼靈巧。”
我有些神色恍惚地看向他的臉，“也就是說，會看不清、聽不清、聞不清、說不清麼？”
舒長夜沉默了下去。
見他這副反應，我就知道，一定是如我所說的那樣了。
我呆呆地伸手摸著自己的臉頰，手指沿著下巴蜿蜒而上，經過唇，經過鼻，經過眉心要往兩隻眼睛碰去時，手掌被舒長夜捉住。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說過，你可以隨我，回北舒去。”
我靜了幾秒，然後啞然失笑，“我本來就已經配不上你了，如今更是落到這副田地，你認為我會跟你走麼？”
舒長夜急聲道，“你是因為我才會遭慕綺柔如此陷害，更何況，我本就……本就沒忘了你！”
舒長夜急聲吐出來的話語，讓我好一陣恍惚，我微微側過身去，對上他的臉，霎也不霎地看著那張曾經讓我一見鍾情怦然心動的素雅麵龐，直到我看得眼睛酸澀了，才咧了咧嘴角，輕聲笑了一下，“我以後，就算是一個廢人了，你就……就不嫌我醜麼？”
舒長夜嘴角逸出一絲蒼白，他鎖著我的眼睛看了片刻，繼而動作微弱卻是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從我說要娶你那天起，蕭雲遲，就是我認定了的那個，會與我並肩而立的女子。”他攥緊了我的手掌，“和我回去……我娶你。”
舒長夜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一直在笑，一直在笑，哪怕我自己都心知肚明自己的笑容有多狼狽有多難堪，可是我確實一直強撐著，在笑。
等他說到“我娶你”三個字時，驟然間宛若時空霎那間陡然傾轉，一切仿佛回到了許久之前的那一天。他秀眉一揚，我動情一場，一句話，灑下一樹的落花，他對我說，我會娶你。
我的嘴角僵硬了許久，直到舒長夜伸手過來攬我肩的時候，我才回過神來。
我掀起帶淚的眼睫看他，一點一點地咧開了嘴角，勾勒出一抹燦爛至極的笑容，可是一出口，聲音裏居然裹著一絲微弱的哭腔。我努力盈出明媚的笑容來，對著舒長夜笑，“舒長夜，你還是不夠懂我……我寧願死，都不會做別人的拖累的。”
說了這句，舒長夜靜默在當地，我掙開他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外走，走了幾步後，舒長夜悚然回神，他劈手抓住我的胳膊，我就笑了，“謝謝你肯趕來救我，也謝謝你說……你肯娶我。”
我抬起手來，一點一點地將舒長夜的手指掰開，他眉眼裏霎時籠起怒氣，“你要去哪兒，你、你要回去找嵐錦年麼？”
我搖搖頭，依舊在笑，“我要去找……找我師父啊，也許，她能救我呢。”
師父……嗬……如今就連師父，都不知是敵是友了，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麼？
我堪堪走了一步，後頸被掌劈了一下，驀地一痛，再之後，身.子就直直倒了下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等到我勉強清醒了一會兒時，昏昏沉沉中，察覺到我的周遭像是有不少人在來回穿梭。我想睜開眼看一看自己在什麼地方，至少也要看一看那些人是在忙碌什麼，可是我根本就看不到，眼皮更是重得根本就抬不起來。
我想動一動身.子，這才發現就連身.子都像是被禁錮了似的，根本就動彈不了，我驚慌地想要張嘴，卻是徒勞無功地隻能微微動一動嘴唇，根本就發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