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天我也需要旁人支配,在外人看來,可能更像是兩個死人在拜堂,估計是被她看到,把她嚇壞了。

其實自從第一次冥配後,我的身體還是恢複得不太好。

體質很差,隔三差五需要在家休養落下很多課程不說,體育課內容基本留白了。跑也跑不動,跳也跳不高,一不小心就受傷。整個小學階段,都是很艱難地勉強完成的。

想著自己念書也跟不上,那時候我又提出跟奶奶學做陰媒,不過被她嚴詞拒絕了。

為了我的人生從此之後平安順遂,她斷了這祖傳的香火。

隻得收了個外姓徒弟,年齡比我小三歲。剛開始在我奶奶身邊學東西的時候還是個剛學會自己吃飯的小家夥。

不論是陰媒,測算,或是風水,修術,這類的行當裏收徒是一件大事。這種師徒關係是僅次於父子關係的。一入師門,皆由師父管教,父母無權幹預。

所以收徒是一件頂了天的大事。奶奶說這個孩子命格奇特,跟她有師徒緣分。他們這一行很講機緣這種事,她說這都是天意,天意不可違。

那時候我每天放學回家,都跟逗小寵物一樣逗他玩。是看著他一天天長大的。

我的初中生涯過得比小學的時候更加艱難了,況且前麵還有一個中考的大關等著我去過,我的力不從心變得顯而易見。

05年6月,南方的暑熱已初顯威力,站在蔭蔽地方都止不住地淌汗。奶奶又一次帶著我走進那個陰涼的小倉庫。

這是後院最深處的一間小屋,沒有窗,關上門就跟關了天光一樣。黑漆漆的,除了門縫一道亮,就看不到別的了。

每年有固定的日子,奶奶帶我來上一些香火。正月一次,冬月一次,農曆七月有一次。因為是按農曆時間過來,小時候的我是一直不太弄得清具體的日子。

反正這些年裏來這小倉庫上香比去祭拜父母都勤快。從小到大,我接觸的最多的東西就是香燭紙錢了。

然而這天並不是該過來上香的日子。

依舊是那扇一推就吱呀叫喚的門,迎麵撲來的是被外麵的動靜激得翻飛的灰塵。這次走進去奶奶沒有立馬關門,趁勢擠進來的陽光第一次把這個小屋子展現在我麵前。

這裏麵布置了一個靈堂!

3.

係白結,掛黑布,中間端端正正擺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我在世上第一個見到的人,那個小娃娃。

奶奶在案上的香爐裏插上了五支新香,在暗沉的小屋裏閃著點點的光。然後左右各燃起一支白燭。

之前每次來我都跟瞎子一樣拿著奶奶遞過來的香,鞠三次躬,就被推出去了。從來不知道自己拜的是誰。

這次燭火搖曳,清清楚楚地映著這一張稚嫩的小臉,一點笑容都沒有,眼睛出奇得大。

奶奶嘴裏念念有詞,大多是聽不清的,我仔細辨認下,隻聽到八個字——“三祭已盡,各自獨行。”

後來承意跟我說,三祭,是祭生忌,祭死忌,祭婚忌。丈夫不在人世,作為人妻,應該在丈夫生忌死忌的時候去拜祭。

以及二人成婚的日子,類似於結婚紀念日這樣的說法。

所以三祭裏麵,其二為祭祀,而婚忌則是慶祝,這是為人妻的義務。盡職盡責,才有和平分手的契機。這是一場奶奶給我主持的和離儀式。

小徒弟投進師門後,名字就由我奶奶定了。這也是尊師如父的一種體現,小徒弟姓沈,奶奶取名承意。說他是承天意收的徒弟。

那五支香,從開始到最後熄滅,始終散發著一種讓人寧靜心安的香味。奶奶說,這是平安香,一齊燃盡便預示著平安。

然而,第二天一早,奶奶就帶著承意出門了,我身體無來由的虛弱,就在家等了一整天,沒成想還是止不住困先睡著了。

第三天,我手腳開始發麻,連起床吃飯都變得有點困難。承意在家照顧我,在我床前轉來轉去。

不知不覺小朋友長大了。小時候我臥床在家,他放了學回來也在我床周不停地繞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