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 玄 機
藥師魚在河與十五歲的女兒魚玄機反目是在晚唐鹹通十一年暮春時節。煙花三月，長安城中麗日春陽，魚玄機在梨花樹下對鏡把妝，藥師府變得風姿綽約。丞相府補闕李億的迎親轎子進入藥師府的前一刻魚在河在盡一位嚴父的責任對女兒說：若決意隨姓李的過活，今後就不必再回藥師府。李億是在半個月前來到藥師府的，他找魚在河為丞相開幾劑壯陽益壽藥。藥師府上種滿了花草樹木，庭院上空香氣嫋繞。梨花樹下，花瓣滿地，十五歲的魚玄機正站在梨花樹下吟詩，她的背影是澄澈的淨。她一回頭，李億看到的是潔白無邪的純。二八年華的魚玄機青春正放，襯著一地的落英，讓閱花無數的三十歲補闕李億恍進入仙界。魚玄機含羞中看到李億穿一襲青布夾衣，一副書生打扮臉色白晳，異常的幹淨，雙眼黑而深，一雙眼睛與她所見過的不同，發出了迷離的光，令魚玄機感到有幾分暈眩。李億也習詩，那一天在梨花樹下，他們談詩，吟詩。魚玄機感的到這位書生打扮的男人甚具詩才。十五歲的魚玄機心想嫁給一位能與自已談詩、吟詩的男人應是一件幸福的事。魚玄機與李億私定終身令藥師震怒。李億已是有妻室和一房妾室之人。魚玄機隻能以二房妾室的名分嫁入李府。那個時候，魚玄機習詩數年，善舞能歌，是長安城中色藝雙絕的名媛。魚在河深信憑女兒這等姿質作為正室嫁與大戶甚至達官也決不在話下。魚玄機屈尊為妾的選擇令魚在河以親情決裂作為對抗的條件。魚玄機沒有猶豫地走上了李億抬來的迎親花轎。十五歲的少女對愛情的向往還勝過對親情的珍惜。而實際上，縱是再有才華，十五歲的少女對愛情的理解始終是膚淺的。這必然導致選擇的盲目性和片麵性。當魚玄機躺在婚床上，看著李億在溫柔中迸發的暴力傾向時，她猛然想起父親那暴怒的臉容，她對自己的選擇頓時感到有些迷惘和慌亂。她慌忙用紗衣將胴體包圍住，她為延長自己的少女時代而對李億說：須等到下雨天裏，才能圓房，此是魚家留下的規矩！李億將信將疑，他強忍心頭不快以顯示他對魚玄機的愛。她希望天一直不要下雨，但她又渴望天早一點下雨。雨是始終要下的，魚玄機由少女變成少婦亦是遲早的事。了卻了心願的李億帶魚玄機登大雁塔、遊曲江，將芍藥園中最美的黃色芍藥簪在新妾的鬢邊。萬種風情的魚玄機成為長安城一道亮麗的風景，她迷醉幸福發出鈴鐺般的脆笑令正在踏青春遊的王孫公子一時無法動彈。魚玄機回到李府時，後院已經起火，有兩個女人在後院竊竊私語，那是李億的正室範氏和妾室張氏。為了達成某種目的，她們決定對魚玄機下手。這是兩個極有心計的女人，她們在不動聲色中下手，她們對魚玄機笑，魚玄機不知她們笑裏藏刀，，她們稱讚魚玄機聰敏多才，魚玄機亦不知她們另有所圖。李億也沒有想到正室和側室準備算計魚玄機。他為李府妻妾相安親如姐妹的假象所迷惑，乃至沾沾自喜。範氏為初計生效竊喜，她開始挖掘陷阱，在某個下雨天李億與魚玄機一起吟詩的時候，範氏和張氏提議，一起喝酒吟詩，李億答應，滴酒未沾的魚玄機拿起了酒杯，喝下了人生的苦酒。於是在李府的後院，常常可以見到老爺和妻妾一起喝酒吟詩的場景。在某次李億有幾分醉之時，範氏又提議請一名酒師前來侍酒，李億隨口應承，穿著青綠長袍，像一隻肥碩青蟲的酒師馬刺來了李府。範氏挖成了的陷阱開始正式布陷。一個秋夜，李億一家人像往常一樣在喝酒，李億有幾分醉意時，範氏猛然省悟的樣子對李億說：“忘了一個要事，下午相府來人通知相公速速過府議事”。李億立即更衣前往。相府那裏根本沒有通知李億前往議事，李億滿腹狐疑地回到府上時，酒席已散去，妻妾亦各自回房。李億來到魚玄機的寢室時，看到了不敢看的場景：魚玄機和馬刺雙雙躺在床上，酒未醒，衣未穿，馬刺流著口水的醜陋醉態令李億幾乎作嘔。李億沒有深究這是正室範氏和側室張氏一手導演的慘劇。萬箭穿心的李億給魚玄機寫下了一紙休書後，就走出了府門，到長安城南的露花樓買醉去了。色藝雙絕的長安美女魚玄機成了無家可歸的人，這一年，魚玄機年方十六。魚玄機來到了長安城外的鹹宜觀，束發修行，成為觀中最年輕亦最美麗的女道士。這一年是鹹通十二年。暮秋時節，長安城中，百花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