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海波瀾(2)(3 / 3)

一種相思

夜涼如水,秋月憔悴。這是1125年南宋的秋夜。京城趙府臨近後花園有一間雅致的臥室,微弱的燭光迎風搖曳,幽蘭在秋子的撫摸中散發出淒美的氣息,令人徒然生憐。

一位中年女人正平躺在床上,其臉色蒼白,氣若遊絲,她病了,她病得很重,但是可惡的病態並沒有掩蓋其清麗的容顏及獨特的氣質。她是一代女詞家清照。

“夫人,你喝點水,好嗎?”一名丫環上前,關愛地問。

“什麼都不想喝。”清照無力地搖了搖頭,隨即猛烈地咳嗽起來。

“啊,有血!”丫環用絲帕擦去清照嘴邊的血絲驚叫道,“夫人吐血了?”

名醫貝逢春是被趙俯老管家連夜請來的。

名醫貝逢春給清照把脈。

清照時而清醒時而混亂的思緒在時光的隧道中倒流。“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見客入來,襪劃金衩留。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清照18歲與趙明城結婚,恩愛時光是那樣醉人,卻又是那樣短暫。1121年,徽宗趙佶下旨:大學生趙明誠赴萊州任職。趙明誠獨自一人赴任。

思緒纖細,敏感多愁的清照從此掉進了相思的潮水中。道人憔悴春窗底,悶損闌幹愁不倚。清照的心被一種牽掛糾纏著,時時刻刻,歲歲年年。她體味到了相思的雋永綿延,也體味到了相思的痛楚無奈。

三年之後,趙明誠萊州任期滿,準備返回京城與清照了結相思之苦。趙佶再次下旨:趙明誠赴淄州任職,協助地方搞好軍務邊防。不準帶家眷。

這是南宋靖康前夜,金人正在虎視南宋漢室江山。聰慧敏感的詞人已嗅到了烽煙的焦味。她預感到了一場戰爭將隨時奪去心愛之人的性命。她的相思上升為焦慮不安,這種相思正在日甚為一日地破壞她的健康。

把脈的貝逢春一言不發。把脈後的貝逢春臉色凝重。

清照淒然一笑說:“大夫,我這病怕是無藥可治?”

貝逢春無言以對。在這個才華橫溢情重義深的女人麵前,他連善意撒慌的勇氣也沒有。貝逢春來到客廳,趙明誠的母親趙老夫人在焦急地等在那裏。

“久思成疾,憂傷過度,經脈不暢,脾髒遭受重創……”貝逢春搖頭說,“回天無力,準備後事吧!”言畢,匆匆告退。

京城較有名的邱大夫伍大夫隨即都被老管家請到俯上,隨後,他們也如貝大夫一樣匆匆告退。絕望的趙老夫人癱坐在椅上,濁淚縱流,心頭被白發人將送黑發人的巨大悲哀籠罩著。1125年深秋,京城寒意逼人。名醫貝逢春又一次來到趙府。名醫敬重女詞人的才情,更敬重其多情重義。名醫窮盡月餘時光,搜尋民間秘方,配了幾味新藥,期望能產生回天之效。老管家卻告狀貝逢春:“夫人病已告愈”。

貝逢春大奇。他讓老管家帶路,準備再次給清照把脈。

來到夫人臥房,清照已到後花園種蘭花去了。貝逢春見桌上有一首剛填罷的新詞,是《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水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貝逢春沒有再找清照把脈。因為,他確信清照的病已告愈。

當夜,貝逢春在施藥日誌裏寫下了這樣一段文字:一種相思是一種病,一種相思是一種無藥可施的病,一種相思又是一劑藥,是一劑適合自療的最佳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