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他驚訝的是,張正和早已端坐在公堂之上,案桌上原本堆積如山的文書,此刻早已無影無蹤。劉安世急忙嗬斥一旁的衙役:“老爺升堂,還不快將待辦文書呈與老爺?”
“不幹小人事啊,小人到來之時,老爺便已將所有文書盡數處理完畢,交予小的們送走了。”衙役忙分辯道。
“什麼?”劉安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可是積壓了兩年的文書啊,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全數處理妥當了?《三國演義》他也讀過,那龐統知耒陽,處理一年公務也用了半日,這張正和究竟是何方神聖?
劉安世仍舊不放心,低聲問那衙役:“都是老爺一人所辦?東方先生可曾插手?”
衙役道:“全是老爺一人所為,東方先生也隻在一旁看著,一言不發,也不曾指點於他。”
“嗬,我到底還是小瞧了這少年知縣啊。”劉安世暗暗道,如若這張正和的權謀與他處理政務的能力相同,那卻不是要了我這老命?
張正和遠遠望見劉安世在下麵自言自語,笑道:“劉大人,為何不坐?”
劉安世方才回過神來,在公堂一側坐下。
張正和站起身,對著劉安世長長一揖,說道:“劉大人,昨日席間醉酒,胡言亂語,言語衝撞了大人,還望大人見諒!”
劉安世慌忙起身回禮,說道:“小人哪敢記恨老爺,要怪,也隻能怪那些造謠生事的刁民。”
張正和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說道:“如此,甚好。”便坐回位上,不再理會劉安世。
張正和自是坐在公堂之上,東方啟光按劍立於身旁,一眾衙役分立公堂兩側,劉安世也在公堂一側坐下。一群人,坐著的坐著,站著的站著,一時竟無事可做。
張正和早早便將積壓兩年的公務盡數辦妥,此時坐在那明鏡高懸匾下,雙眼直愣愣盯著大門,盼著有老百姓前來告狀,他也好升堂斷案。想來這臨海縣兩年沒有知縣,劉安世又什麼都不幹,讓這縣衙空閑了整整兩年,定然有不少人前來告狀,畢竟鄰裏之間,有點糾紛也是常事。但是,張正和眼巴巴等到中午,連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他哪知道,這鄰裏間的糾紛,比起那劉安世的種種惡行,都不算得什麼,此刻那些百姓聽得新知縣上任,也都來看看究竟,順便告他劉安世一狀,卻不想,剛剛到得縣衙大門,就看到劉安世端端坐在公堂之側,一時間,還有誰敢去告狀?眾人也一直趴在縣衙大門外,不時地探頭進來,卻沒人敢走進去。
不過,自從聽聞新知縣到來,老百姓卻是興奮不已,他們知道這知縣比縣丞官大,劉安世必須得聽知縣的話,想來那劉安世也不敢再囂張下去,因此又紛紛開了自家大門,街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縣衙門口的聚集的百姓也越來越多,大家紛紛前來一睹新知縣尊容,見是個年輕的後生,不由得讚歎不已。然而,圍觀歸圍觀,讚歎歸讚歎,就是沒人敢進去告狀。
張正和眼巴巴望著門外的百姓越聚越多,卻沒一個來伸冤告狀的,不由得心中煩悶,東方啟光倒是精神,便如泥塑一般站立,一動不動。劉安世百無聊賴,以手支頤,靠在案桌之上,幾乎快要睡著。一群衙役相對而立,也無事可做,便對著對麵那人,吹胡子瞪眼。整個公堂鴉雀無聲。
到了正午,仍舊沒人前來伸冤告狀,張正和頗為無奈,一聲長歎之後,下令眾人:“行了,都吃飯去吧。”苦等一上午,徒勞無功,眾衙役滿腹牢騷,礙著一旁的東方啟光,也沒人敢說。其實,他們本來就不用這麼站著苦等,隻需在後堂歇息即可,等到有人敲登聞鼓,再到大堂升堂也不遲。奈何這張正和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心想要樹立一個勤政愛民的好榜樣,卻是苦了這些衙役。
張正和自覺過意不去,便叫來眾衙役同食,席間,張正和也起身向眾衙役致歉,眾衙役哪敢接受,紛紛表示,知縣大人一聲令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莫說是苦站半日,便是半年,也未嚐不可。
東方啟光說道:“大人,依我看,下午就不用這樣等著了,我等各自在後堂歇息,若是有人敲那登聞鼓,我們再行升堂。”
“甚好,甚好!”劉安世連聲附和道。
“嗯……”張正和正要應允下來,仿佛是老天爺故意捉弄他們,外麵,竟然傳來了一陣“咚咚”的鼓聲。
“啊!”張正和興奮地一聲大叫,扔下飯碗便跑了出去,眾人見狀,也緊緊地跟了出去。
張正和在那公堂之上坐下,整理衣冠,喝道:“升堂!”一眾衙役跟著齊聲高呼:“威武!”
眾人都望著門外,想看看這第一個告狀的究竟是何人。
片刻後,隻見一個農婦,拉扯著一個中年農民,一路扭打進了大堂。
劉安世見狀,喝道:“大膽草民,膽敢在這公堂之上廝打!見了知縣老爺,為何不下跪?”
兩人方才住了手,鼻青臉腫地一齊跪下,磕頭道:“青天大老爺,為小人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