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知縣升堂(1 / 3)

慘淡的月光之下,夾雜著血腥味的海風輕輕拂動著岸邊的砂石,一種未知的血紅色,漸漸模糊了年輕人的雙眼。一杆畫戟開天辟地,銀甲將軍橫戟傲立,目光如炬;一柄長槍蛟龍出海,玄甲武士挺槍側身,神色凶狠。

“叮”,刺耳的金石交鳴聲劃破長空,兩人緊緊纏鬥在一起,一個如驚濤駭浪,一個似狂風驟雨,難解難分。忽的,年輕人眼前閃過一團血光,兩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年輕人錯愕之間,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不知何時,已染上了一層血色。他驚恐地張大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響。此刻,在他麵前站著一個麵目猙獰的倭寇,那人雙手捂著下腹,表情因痛苦而扭曲。

年輕人埋下頭,雙眼緊閉,渾身瑟瑟發抖。一切漸漸歸於平靜,但他眼中血色卻越發濃重。他再次驚恐地抬起頭,睜開眼,卻看見一個少年,全身上下燃燒著仇恨的火焰,手中的長刀兀自往下滴著鮮血。

沒有一點遲疑,在年輕人恐懼的眼光中,長刀穿過了他的胸膛。

“啊!”

年輕人終於叫出了聲,叫聲之悲慘,淒厲,響徹天際,聞者無不毛骨悚然。

“嘭”,東方啟光一腳踢開房門,見到張正和仍平靜地躺在床上,鬆了口氣。

張正和吃力地睜開雙眼,眼皮就仿佛有千斤重。渾身濕透,仍不住地顫抖,張正和望見床邊一臉關切的東方啟光,用盡全力,擠出一絲笑容,道:“先生,此間莫不是陰曹地府?怎的竟如此明亮?”

東方啟光出言勸慰道:“此處仍是臨海縣,你許是做惡夢了。”心裏卻不住地歎息:“這孩子,眼睜睜看著父親死在倭寇手下,卻還要堅持活下去。他的誌向遠大,卻遭受這等劫難,如此重擔,他一個文弱書生,卻如何扛得住?”

“咳咳,也對。”說著,張正和掀開被褥,站起身來,卻立足不穩,重重栽倒在地。

東方啟光急忙將張正和扶起,問道:“你想幹什麼?”

張正和將東方啟光輕輕推開,說道:“今日便是我上任之日,我必須要去公堂,將積壓文書盡數處理掉。”

“你身體如此虛弱,怎地便能處理這些公務?反正已經堆積了好幾年了,也不差這一天。”東方啟光勸道。

“不行!”張正和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早一天上任,百姓就能少受一天苦,也能早一天除掉劉安世這個害蟲!”

東方啟光見他說得堅定,便也不再阻攔,難得張正和有如此決心,不可澆滅他心中的熱情。隻是這劉安世確實不好對付,東方啟光夜裏出外巡城,其實更多的是監視劉安世的行動。

東方啟光於城內巡視一周,發現一切如常,想是這群倭寇對這個剛剛上任的年輕知縣並沒有什麼興趣,而劉安世那裏也沒有什麼異動。想來劉安世並沒有把年輕的張正和放在眼裏,他雖然是朝廷任命的知縣,是自己的上司,卻也不過是個初入官場的楞頭青,又怎會是自己這個摸爬滾打數十年的官場老手的對手?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這個東方啟光。

這個小小的知縣隨從,卻敢自稱什麼東方啟光,顯然也不是一般的江湖騙子,應當也會些武功。然而,白日裏與李離相鬥,卻是令劉安世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劉安世席間聽張正和說出那番話,自然是始料未及,雖說張正和是酒後失言,但一定也是聽到了什麼傳聞,才會如此說話。他沒想到,張正和剛剛來到這臨海縣,就膽敢打他的主意,更沒想到,李離竟然如此急躁,險些便殺了自己。

李離的脾氣與武功,他是知道的,因此,當李離對自己刀劍相向之時,他便已經心如死灰,認為自己此番必死無疑,卻不料到,還能撿回一條小命,他更為意外的是,出手相救的正是那個對自己百般刁難的東方啟光。

東方啟光輕而易舉便擊敗了李離,這固然令劉安世大吃一驚,然而,令他更為詫異的,卻是東方啟光的心機。東方啟光作為張正和的隨從,之前也對自己百般羞辱,他決計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相反,張正和想要打垮自己,東方啟光一定也不例外,這兩個人都是自己的敵人。

對自己的敵人出手相救,實在是匪夷所思。不得不說,這個東方啟光實在太過精明,太過棘手,說不定他就是那個東方啟光。如此一來,劉安世也暗暗堅定下來,張正和與東方啟光,必須死。

一場惡戰即將拉開序幕。

張正和與東方啟光倒是住在縣衙之內,這劉安世卻並不住在縣衙。臨海縣本就貧窮,縣衙修建得並不氣派,如廚房之類設施全都不具備,再加上年久失修,早就是破敗不堪。劉安世在縣中呼風喚雨的人物,怎能住在這種破房子裏?

他很早便搬到了城內的一處豪宅,那豪宅與縣衙相距甚遠。起初,劉安世還偶爾去一次縣衙,整理文書,處理處理公務,到後來,實在是懶得走動,幹脆便不再去縣衙,也不理會那些公務,整日裏作威作福,當著自己的土皇帝。

他雖有意除掉這個新來的知縣,卻也不敢太過招搖,上任第一天,也還要裝模作樣,麻痹張正和與東方啟光。於是,他特地起了個大早,匆匆趕到了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