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不說,就憑“六合潛蹤步”,和“鬼影身法”兩種奇技,便非一般人所能測其高深,望其項背。至少臨戰避敵,可以先立於不敗之地了。
加上燕淩雲,在適才龔勝惡狠狠的幾十招當中,試出自己所學,果然極為玄妙,信心大增。
是以就索興要拿衡山二義,來印證一番了。
請看他,麵不紅,氣不湧,神態安詳,震退鬧湖蛟以後,馬上便一指旁立的白麵無常韋達亮聲道:“尊駕曾自說闖蕩江湖數十年,難道武林中尋仇報怨,也有如你們這等無憑無證,赤口白舌誣人的-?”
隨又雙眉一挑,續道:“雖是事出有因,但情理難容!小生隻有向二位成名大俠客,領教一番,來彌補這聲譽之汙了。”
本來白麵無常韋達弟兄,也是前往金陵,道經此間,因為他們亦恰好寄寓武昌,尤其鬧湖蛟家在洞庭,與武漢相距匪遙,人眼極熟。是故今日午前,便得悉獨行叟暴卒之事,以及燕淩雲行蹤,心痛師仇,立刻約請南嶽二義,尋到漢陽。
更是白麵無常韋達,目睹燕淩雲年輕文弱,且又人單勢孤,雖有江湖傳言成見,但仍自持藝業,一點不放在眼中。
並認為這正是自己兄弟良機,苟能生擒對方,攜往金陵赴會,則無疑必將獲得天下英雄推崇,為衡山派增添無上光彩。
唯其如此,所以此際眼看燕淩雲,手都不還,就輕描淡寫退敵。依然利令智昏,僅略一震驚,仍不甘放棄如意算盤。
所以聞言馬上嘿嘿一笑答道:“你這小輩慣弄狡猞!縱然舌底翻蓮,老夫也決不會輕饒,也罷!我就讓你先開開眼界好了。”
接著肩頭微幌,就欺到場中。
同時又白眼珠一翻喝道:“來,來,來!有種就硬接老夫一掌試試?”
說來這位白麵無常,確是人如其名,不但素常心狠手黑,且生平極工心計,詭詐多端。
此刻他分明是對人家適才怪異身法,饒有忌憚,欲圖以內功真力取勝,故作此相激之言了。
自然燕淩雲,江湖經驗尚淺,那識得敵人心意,且對本身神功頗有自信。
因之頓時提氣蓄勢,傲然答道:“時光已經不早,要上就上,廢話少說了!”
於是白麵無常韋達,聞言立即一陣桀桀怪笑,口中喝聲:“好!小輩接招!”
隨即身形微矮,雙掌陡翻,猛的一招“推山填海”,用十成勁力,挾一股銳不可當的狂-,重逾千鈞,直向燕淩雲當胸襲去。
在他本意,是惟恐夜長夢多,所以頭一招就下殺手。而且也深信憑自己幾十年內功火候,必能克敵。
可是不想正當他眼覷對方,果然也揮掌硬接硬架,心喜計已獲售之時。
又驀地身感一股熾熱如焚的巨力湧回,並耳聽轟然一聲大震,連念頭都沒有來得及轉,就心頭一甜,身軀不由自主的,倒飛出丈外,口噴鮮血,昏迷不起。
如此情形,不止是驚得一旁觀戰的梅花劍韋雷,和鬧湖蛟龔勝,心膽俱裂!慌不迭雙雙飛身縱出搶救。
並且連燕淩雲,也不禁大出料外!暗忖:
“這位白無常韋達,何以見麵不如聞名,這等不濟?”
更是又突聞身後一聲嗬嗬大笑道:“孺子可教!這回衡山穀老兒可栽到家了。”
此際燕淩雲,本能的側身一回顧。
隻見數尺之處,有一位輕裘博帶,滿身華服,白麵微須,二目深陷的中年人,正在那裏悠閑的袖手向自己點頭,似乎讚許呢!
不過我們的小書生,可並不領情,一則是心驚這人來得異常神秘!雖然如今他尚不能眼觀四麵,耳聽八方,但人家來到身後,近在咫尺,都毫無覺察,實在太也難堪!再則不知何故,他無形對這位中年人,有一種氣味不投的傾向。
加上梅花劍韋雷,正扶起乃兄韋達,喂了一粒本門療傷靈藥,耳聽有人嘲笑師門,登時抬眼猛張巨目,一見華服中年人,便接口叱道:“何處狂徒!敢來此攪混爺們的事?”
並立刻嗆啷一聲,長劍出匣,左手-訣,一指燕淩雲,厲聲喝道:“姓燕的小輩,家兄不慎失手?快亮兵刃,讓二太爺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為!”
顯然他凜於乃兄白麵無常,僅僅一招便受重創,已不敢再絲毫輕敵了。
尤其那位華服中年人,此時不待燕淩雲答言,就閃身攔在先頭,向梅花劍和鬧湖蛟掃了一眼,然後陰森的亮聲道:“今天我老人家要收個好徒兒,破一次例,不和爾等為難。你們趁早夾著尾巴快滾,回去告訴穀靈光老兒,今天的過節,隻要有膽量,不妨去苗嶺找場好了,去罷!”
說也奇怪!他這裏隻是看了對方一眼,淡淡的幾句話。
可是韋雷與龔勝二人,卻目光微接,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立刻心頭一迷糊,神色頹然,像-敗的公-一樣,將兵刃收好,一聲不響,扶起白麵無常韋達,如言就走。
這種情形,一時看得燕淩雲十分不解?心想:“他們雙方,似乎並不相識,何以南嶽這幾個家夥,竟如此前倨後恭聽話呢?”
且念頭還沒有轉畢,又見那位華服中年人,轉身向自己和顏一笑道:“小娃兒!還不拜師等待何時?”
這種話,燕淩雲乍聽,還隻當雙耳有誤。
因而馬上正色問道:“尊駕何人?誰是令徒?”
原是嘛!彼此姓名都全無所知,便大刺刺的令人拜師,天下寧有是理?
可是不料那位中年人,聞言登時麵色一沉,緩緩答道:“你這小子,既然到處求師,難道就沒有?一點眼色?何況死鬼獨行叟紀老兒,總該也告訴過你,‘一見魂銷苗嶺闕’這句詞兒啥?”
敢情這位華服中年人,就是宇內大名鼎鼎,苗嶺老魔人稱“一見魂銷的闕天星”啊!
是以燕淩雲,不禁大吃一驚!暗忖:“原來是這老魔頭!難怪梅花劍韋雷,如此服貼了。”
隨又回心一想自忖道:“不對呀!聽說此人年將近百,那能是這等形像哩!”
於是立刻搖搖頭昂然答道:“不錯!在下求師訪友果如尊駕所說。隻是求的是正人,訪的是端正,並非人盡可師。尤其不是台端這種冒充苗嶺闕老前輩之人?請勿相戲,謝謝你今日解紛盛意!”
接著就轉身便欲離去。
其時那位自稱苗嶺闕的中年人,本已麵呈不快之色,及至耳聽最後幾句話,又忽然哈哈一笑;閃身攔住燕淩雲去路,點頭亮聲道:“迂小子!習武之人,豈可以常理而論,我們中功參造化,技絕天人,老夫駐顏不老,僅其餘事,誰人擅敢冒充我名,這又何疑之有?”
並且立又翹首向天?負手續道:“江湖傳言,都說你這娃兒是本門中人,到處尋找中原武林老鬼晦氣,頗是不差,所以老夫特下山訪查,今曰一見,果然甚合我意,何況名正言順作我傳人,則普天之下無人敢於欺侮,便是目前武當江南幾處過節,也由本門承擔。咱們索性來個橫掃海內正邪各派,領袖江湖,這對你乃是絕大福緣,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弊,常人夢寐難求呢!”
說真個的,這種好事,在一般求師習武之人來說,確是千載良機十分難得。
請看燕淩雲,聞言登時淡淡一笑答道:“士各有誌,謝謝老前輩美意!別人誤傳,也是小子無法之事,是非日後自明,敬請海涵是幸!”
他斷然拒絕,毫不為所動。
不過這也並非他對苗嶺藝業有所不齒,主要徵結,乃是一個讀書明理之人,心有主宰,對正邪分際把持甚嚴,決不肯因小利而從惡身入歧途之故。
同時也因獨行叟,諄囑他“不可誤入旁門”,言尤在耳。
可是不想這幾句話,聽在一見魂銷苗嶺闕耳中,馬上麵色驟變,嘿嘿一陣冷笑道:“老夫言出必踐,從來不容有人逆命!不管你這小子願也罷,不願也罷,從今以後,你就是本門中人了。”
接著二目一張,兩道如冷電似的精光,直射燕淩雲喝道:“徒兒快凝神接受我心靈傳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