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這一走竟是長途跋涉,足足行了三日,妙香晝伏夜行,盡量避開人煙密集之處,淨撿一些荒山野地行路,蕭文駿暗暗冷笑:“看她這等行徑,也知大有問題了,隻不知這主母小姐究竟落在何處,還要走多久。”
到得第四日上,妙香走入一座大山之中,翻過兩座山頭,來至一座大宅門前,按著獸口門環敲將幾下,她敲地極有規律,三快一慢,連敲三遍,等了一會兒,便聽吱地一聲,大門開啟,走出一個書童模樣的少年,妙香與他附耳低語幾句,那書童一點頭,二人一齊入內。
蕭文駿見這宅邸占地極大,氣派非凡,若非親眼所見,實不信茫茫大山之中,竟有這等好去處,明知妙香便在裏麵,卻心生猶豫,徘徊不前,生怕宅中有何埋伏,若是不小心中了機關暗算,受傷隕身尚是其次,驚動了妙香一夥,卻是得不償失。猶疑良久,猛一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進去查探一番,如何得知她背後主使之人?”
打定主意,再無拖延,拾了一顆小小石子,緊攥掌心,左足點地,身子輕飄飄而起,單手探出,隻用兩根手指勾住牆瓦,已將身子牢牢懸在半空,卻不著急露頭下望。隻將手中石子輕輕一扔,啪的一聲,正落在牆內地上,正是江湖中人常用的“投石問路”之法,候了片刻,見無聲響,這才探頭去看。
隻見院中山水錯落,布景雅致天然,一派盎然生趣,花紅柳綠,交相掩映,綠鬆紅林將一方圓塘圍繞,時有遊魚陣陣,徜徉玩耍。蕭文駿隻瞧得暗自讚許:“這院落布置地雋雅別致,顯是主人胸中頗有溝壑,這等雅人竟是武林中的大魔頭,自古大奸若善,誠然不假。”極目而望,正廳之中,妙香正與一人細語交談。那人身材魁梧,麵相極是凶惡,穿著繭綢長袍,仿佛是個向下財主模樣。
蕭文駿當年學藝之時,便曾學過“聽風辯器”之法,加以內功深厚,運功於耳,倒也勉強可以聽些隻言片語,似在說主母離此他去,速去會合等等。跟著那人去處一封信箋,交與妙香,妙香拆開看時,那人推後幾步,顯是不敢去看信中所寫內容。由此可見,此間主人家法之嚴。妙香看了一遍,微微頷首,將信用火燒了,不留絲毫痕跡,跟著說了幾句,邁步走出,那人跟在身後相送。
蕭文駿見她出來,忙即鬆手躍下,尋了旁邊一株大樹,竄到樹幹枝葉間藏妥,妙香走出大門,頭也不回,直路向北。那人送走妙香,猶疑了片刻,轉身進門。蕭文駿本想進去將那大漢製服,逼問主人下落,卻又不舍放妙香逃走,隻得繼續追攝下去,此處宅邸既已知曉是那主母小姐落腳之處,日後再來也可。縱下大樹,一路追去。
行不數裏,忽見來路風煙火起,略一思量,手心中登時出了一層冷汗:“這分明是那大漢得了主子訓示,待與妙香碰麵之後,便放火將宅院燒毀,免得被人跟蹤露出馬腳。這等氣派地方,那主子說燒便燒,毫無半絲猶豫,手筆之大,心思之細,實是駭人聽聞,竟不留半分線索,當真好生厲害。”怪道方才那宅院如此重要,卻無人看管,如今思來,必是主母小姐臨去時已決意舍棄豪舍,將高手調走,對那主母小姐二人,心中忌憚之意更甚,這等心思詭秘難測之人,若要為惡,必是一方梟雄之分,不知要害死多少人。眼下唯有緊盯妙香其人,萬萬不可再有疏失。他先念及此,不敢再有絲毫托大麻痹,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小心跟隨。
妙香似在那信上得了先機,一路行來,再無先前那等畏縮之態,穿市走鎮,全然不顧自己一身苗家裝束,惹得眾人觀望細瞧。蕭文駿見她有恃無恐,也是暗暗納罕:“她這般招搖過市,所為何來?”不敢稍有放鬆,索性見怪不怪,仍是一意緊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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