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洗過澡,幸村就聽到了不二短信的提示鈴,拿起手機,是來自不二的短信——“睡了嗎?可以現在打給你嗎?∧_∧”幾乎是看到發件人名字的刹那就不自覺地微笑起來。並沒有回短信,而是直接撥了過去,短暫的鈴聲之後,就聽到彼端溫柔而帶著些許倦意的聲音:“精市沒睡啊。”
“嗯,才回來不久,周助呢?”
“嗬嗬,才到家。玩得有點晚了。”不二坐在沙發上,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正在翻看來自海堂和桃城送給前輩們的畢業禮物,以及關係比較好的同學交換的畢業禮物,或是某些眼裏含著淚水鼓起勇氣的女生塞過來的信封,聽著電話彼端的人輕柔的呼吸,適才的寂寥與一點涼意忽然就消散不見了,聲音也微微噙起笑意,“精市呢?你們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也沒什麼,大家一起去吃了個烤肉。之後我和真田還有柳在校園裏走了走——”說到最後,聲音倒是有些低沉了。那個話題被柳岔過去之後,真田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再開口,倒是自己的心情忽然就不太好了。三個人站在網球場邊上回憶了一下三年前在這裏發下的豪言壯語,半是遺憾半是好笑地低低一歎。最後也就是一起去將部室仔細地又收拾了一遍——由於他們這一屆的網球部名聲太盛,切原又十分依賴幾位前輩,所以退部之後有空也還是會跑回來指導,幾個人的東西也依舊放在部室沒有動過。而且以切原毛躁的性子,他們也真是不放心網球部的鑰匙放在他手裏,於是真田有一把,另一把給了身為學生會會長的柳生——他的工作比較多,離校晚,可以順路去部室看一眼,省得切原那小子馬虎大意忘記鎖門。——當然幸村自然不知道某把鑰匙在某人手裏的用處。
——還是,在意的吧,柳的阻撓——或者說,柳的阻撓所暴露出來的,他的愛情的“見不得人”。
不能直截了當地對著最好的朋友光明正大地說出“我和不二是戀人”這樣的話。
他一向對想要的東西十分執著,卻突然在那麼一個瞬間猝不及防地發覺了這段感情麵前的重重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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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市心情不好?”不二十分敏銳地聽出了幸村語氣最末的陰鬱,有些擔心。手指頓在桃城和海堂寫給他的短箋上,下意識地摩挲了一下。
“……今天有學妹和我告白了。”
“——那應該是好事吧?”不二短暫地愣了下,笑出來,有點打趣,“精市的魅力可真大。”
幸村卻沒有玩笑的心思:“我和她說,我有了喜歡的人。”
“……然後呢?”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不二隱隱覺得不妙。
“真田問我,喜歡的人是誰。”
“……”不二閉了閉眼睛。心裏霎時間湧上無數種可能——精市是不屑於掩飾自己真實的心意的,特別是在朋友麵前,所以——說出口了?然後呢?真田震驚了?反感了?強硬地說他不要一時迷糊誤入歧途?……
“我本來要說出口的。被柳轉移了話題。”幸村的聲音已經是淡淡的,仿佛沒有情緒,不二卻知道他心情不好。
“……精市。”不二輕輕歎了口氣,“柳是好意。”
“我知道。隻是我不覺得……”幸村頓了頓,隨手翻開了學校發的畢業紀念冊。——他們網球部笑得神采飛揚的樣子占據了相冊中的整整一張——那是國一的時候吧,青澀而鋒芒畢露。“我不覺得——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地方。”
幸村的指尖在三張尚顯稚嫩的臉龐處停住:“——我知道這個世界對我們還不夠寬容。但,別人怎麼說我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