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塚踏著細碎的燈光走向自己的家。
不二最後那一個微笑溫暖得不像話,清淺得仿佛一眼就可以看透,卻又……似乎怎麼也無法全然理解。
——是什麼感覺呢?
手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三月的夜風,微涼清潤。
……悵,然,若,失。
如果非要說的話,也就是,這麼一種模模糊糊的感受吧。好像是世界中最天經地義的東西被抽離了。
其實早已明白,不會有一個人總會站在他左側偏後一點點。就像,哪怕曾經他們九個人為了同樣一個目標賭上一切,卻到底有分別的一天。
……卻到底在意識到彼此不會在同一片天空下、很難再有交集的時候,而感到些許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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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接到不二的短信的時候剛剛帶著一身濕潤的水汽從浴室出來。
許是因為盡管三年級的幾個人升了高中部,卻依舊隻是在和某個海帶頭一牆之隔的地方,所以大家都沒有因為畢業而有什麼傷感的情緒。也因此晚上吃了幾個肉食動物強烈要求的烤肉之後,大家也就三三兩兩地散開了。丸井和切原興高采烈地說著要去打電動,當然紅發的少年一定是要拽走某隻巧克力色的人作陪——或者,幫忙付錢?柳在用平靜的聲音傳(威)達(脅)了胡狼和丸井一定把切原安全送到家之後也就放手不管了。仁王一臉曖(.)昧的笑容扯著柳生的袖子和三巨頭說兩個人要去“二人世界”了,幸村一看他的表情就估摸某人又在做不切實際的夢了,但也沒有戳破,隻是和其身後表情平靜地推了推眼鏡的紫發少年簡單交換了一個眼色。
最後就留下了三巨頭。
意料之中地在夕陽的光輝裏慢悠悠地仿佛是毫無目的卻又分明路線筆直地走回了立海。網球部。
因為是國三生卒業的這天,所以雖然很晚,還是有不少人在校園裏停留,大多是佩戴著三年級徽章的同學。
殘陽如血。幸村眯著眼睛看著暖色卻溫度偏涼的光芒中陌生而熟悉的校園,想起無數個和柳或是真田或者三個人一起走回家的傍晚。
——遙遠而模糊。但又分明考試前還是如此。
沒有說話的三個人心照不宣地走向校園的某個地方,路上忽然有低年級的女孩仿佛鼓足了勇氣跑過來攔在他們麵前,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抬起頭來,精致的俏臉紅撲撲的,也不知道是跑過來熱的,還是太過緊張憋的。
“……幸、幸村前輩……我是二年級的高山……因為是您要畢業的這天,所以無論如何都想要來嚐試一下說出口……我,我很喜歡您,您校服的第二顆紐扣……”
“抱歉。”幸村聲音輕而溫柔地打斷了女孩的話,笑容是一種波瀾不驚的清淺禮貌,“心口的這顆扣子,已經有了想要給的人。所以——抱歉。”幸村輕聲重複著道歉的話,看著女孩嬌俏的臉色泛起一絲蒼白,嘴唇倔強地抿起來,眼睛裏麵分明有什麼亮閃閃的,卻固執地不肯落下。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點顫,然而清晰而堅決:“還是……還是想要謝謝前輩!……耽誤前輩的時間真的好抱歉,可是我想說這些話很久了,因為隻有今天這一個機會了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想錯過!我是園藝社的……經常看到前輩在天台上麵照料植物,前輩那個時候的樣子總是很溫柔……所以才悄悄喜歡上了前輩……會被拒絕也是意料之中的,其實恐怕前輩連我是誰都沒有印象……隻是想要告訴前輩……非常感謝前輩聽我說這些!希望前輩……可以和喜歡的人順利地在一起!非常感謝!不打擾了!”
女孩子認真地鞠躬,然後咬著嘴唇離開了。
幸村有些失笑——是很認真的女孩子。但他早已心有所屬。不過不論怎樣,都還是謝謝她的祝福。——和喜歡的人順利在一起,當然。他們會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