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知道了!”李秀蓮揮手打斷徐丁柴的話頭,“法槐和蕭雲飛得了同樣的怪病死亡,他們倆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聯係。最明顯的就是兩人身上出現了同樣的氣味!法槐身上有氣味的原因很清楚:因為他和空憶的屍體有過長時間的緊密接觸。由此可以設想,蕭雲飛也是因為接觸了空憶,所以身上留下了氣味。兩人都接觸了空憶,又都得了怪病死亡,再進一步推論,空憶就是這種怪病之源!”

“不錯。”徐丁柴投過讚許的目光,“這正是我當時的想法。空憶死前長時間閉門不出,就是害怕怪病從他身上傳播開來。”

李秀蓮來了點精神:“你等等,讓我繼續沿著你的思路往下推。既然知道蕭雲飛曾和空憶有過接觸,那麼從時間上來看,他最有可能成為殺害空憶的凶手!”

徐丁柴點點頭:“你說得有理,但當時我還不敢十分確定,因為我不知道蕭雲飛和空憶的關係,所以實在找不出蕭雲飛殺害空憶的理由。直到我在空海屋裏看到那件法事鬥篷,一切才真正明朗起來。”

“鬥篷?這跟事情也有關係嗎?”李秀蓮皺起眉頭,剛才的得意現在全部變成了迷惑。

“我剛才提過,空憶有嚴重的駝背。而那件鬥篷又帶著連衣的帽子。你想像一下,如果空憶穿上這件鬥篷,會是一副什麼樣子?”李秀蓮閉起眼睛想像著,突然他一拍大腿,興奮地叫了起來:“無頭鬼!空憶就是那個無頭鬼!”

“太對了!”說到高潮處,一向沉穩的徐丁柴也有些激動地向前探著身子,“現在可以設想,那天晚上,空憶來到了小屋裏,法明看見的‘無頭鬼’其實是他映在窗戶上的影子。張雲受法明傳言的影響,在夜色中看到空憶的身影,也很容易把他和‘無頭鬼’聯想到一起。為了印證這個設想,我還特地做了一個假象。”

“什麼假象?”李秀蓮好奇地看著徐丁柴。

“我猜出‘無頭鬼’有可能就是空憶之後,當天晚上,我穿上那件鬥篷,弓著背站在屋脊上。在黑暗中看見我的僧人,果然都把我當成了傳言中的‘無頭鬼’,他們還一路追著我來到客房門口。”徐丁柴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不禁微微一笑,“在心理暗示形成之後,人是多麼容易產生錯覺。”

“嗯。”李秀蓮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問道,“不過你現在所說的這些,和蕭雲飛殺害空憶又有什麼聯係呢?”

“我正是從這裏麵找到了蕭雲飛殺人的動機。”徐丁柴開始解釋李秀蓮的疑問,“確定了空憶就是傳言中的‘無頭鬼’,那就意味著在陳逸才墜崖的時候,在現場的其他人一共有三個:蕭雲飛、張雲,空憶。在不知道這幾人之間關係的情況下,我們可以做出兩種猜想,空憶把陳逸才推下懸崖,蕭雲飛把陳逸才推下了懸崖。按照張雲的敘述,一般首先想到的是第一種可能,但是如果仔細推敲,你會發現第二種可能性更大一些,或者說它更好地解釋了以後發生的事情。”

李秀蓮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過來:“不錯。如果是蕭雲飛謀害了陳逸才,那根據張雲的敘述,空憶應該在另一邊看到了這一過程。後來張雲告訴蕭雲飛山崖後曾躲藏著一個無頭黑影,蕭雲飛立刻就聯想到這個黑影正是空憶,所以會大驚失色。後來蕭雲飛在大家下山搜救陳逸才時,趁機悄悄潛回寺內,扼死了空憶以掩蓋自己的罪惡。”

徐丁柴滿意地點著頭:“這就是我推斷事情的思路過程。你也知道,當時我隻能硬生生地想出這中間發生過什麼事情,但對於其中的隱情卻一無所知。在聽了你的調查結果之後,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它和我的推斷居然會吻合得如此之好。”

李秀蓮眼中露出佩服和羨慕的神色:“你當時在想明白這一切的時候,一定很有成就感吧!相比起來,你在山上的經曆可比我山下枯燥的調查精彩得多了。”

徐丁柴苦笑了一下:“成就感?可能有過一點吧。不過隨即我就陷入到了一個可怕的危機中。如果你處於我當時的境地,是絕對不會認為那有什麼精彩的。”

李秀蓮收起笑容:“你是說那個‘惡鬼’?”

“來自‘死亡穀’的‘惡鬼’。”徐丁柴沉著嗓音說出這幾個字時,屋子裏的氣氛似乎也隨之陰森了下來。

徐丁柴繼續說“死亡穀中常年閉塞,產生了一種有毒的氣體,吸入了這種氣體,就會使人七竅流血,甚至混亂,好生厲害的毒啊,這就是來自‘死亡穀’的惡鬼,它終於現出了廬山真麵目,五晨寺差點因為它而遭受滅頂之災,我姐姐就是中了這種毒才發瘋的這種毒。”

“當時我們被困在山上,情形非常凶險。”徐丁柴感慨地說道,“如果不是在最後關頭出現了轉機,五晨寺便會和傳說中的村莊一樣,成為‘惡鬼’肆虐的犧牲品。”

“徐首尊,你還一直沒告訴我最後是怎麼找到解救方法的呢,這裏麵肯定有著驚險曲折的推理過程吧!”李秀蓮看起來對剛才兩人間那通分析還意猶未盡,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開心中所有的疑惑。

“嚴格說來,這並沒有什麼推理的過程。最後的答案完全來自於電光火石間的靈光閃現吧!當然,也包含了很大的運氣成分。”

李秀蓮被徐丁柴的話挑起了更加濃厚的興趣,他向前探著身子,期待著對方的下文。

“在法槐死亡之後,我就意識到所謂的‘死亡穀’的惡鬼其實就是一種傳染性極強的致命的毒。十六年前,蕭詩畫被正明和尚從‘死亡穀’裏救出來時,身上就已經感染了這種毒。這從空海對當時情況的描述中可以看得出來。這種毒雖然危險,但並非無藥可治。方正和尚精通民間醫術,他把蕭詩畫隔離在小屋裏,用某種方法把他從‘惡鬼’手裏救了回來。這方法蕭詩畫當然是知道的。前一陣他閉門不出,正是因為再次感染了那種毒,所以隔離自療。但沒想到蕭雲飛突然到來,他殺死了蕭詩畫,不僅無意中造成了毒的擴散,而且寺裏再也沒有人知道克製這種毒的方法了。”

李秀蓮一邊聽一邊點著頭,這些情況都是很容易聯想到的,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地方。

“那時你對案情其實已經想得比較清楚了,於是首要的任務,就成了如何找到對抗‘惡鬼’的方法。”他插話道。

徐丁柴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這可比推斷難多了,我當時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在那種情況下,已經是絕望了。可是這病魔的傳播和發作又如此凶猛,照當時的勢頭發展下去,一兩天內寺裏所有的僧人都會成為感染者,已經肯定看不到一個活著的人了。”

李秀蓮卻輕鬆地把身體往椅背上一靠,笑著說:“可最終你首尊還是找到了解救的方法。”

“是的,可我必須承認,這一大半是靠了運氣的成分。”徐丁柴很坦誠地衝李秀蓮攤了攤手,“我還得感謝牛牧之,要不是他焚燒了‘血草’,是他在最後關頭提示了我。”

“哦?”李秀蓮微微挑起眼瞼,一邊思索一邊說道,“我想這肯定和你反複提到的那種奇怪的氣味有關。”

“是的。不過對於這件事情,我並沒有一個清晰的推斷過程。當僧人們把‘血草’投入火中,那種熟悉的氣味隨之散發出來的時候,我腦海中如同打開了某個門,讓我找到了那個苦苦追尋的答案。”

“你在那時都想到了什麼?”李秀蓮興奮地追問著。

“我想到了十六年前空海在蕭詩畫休養的小屋中聞到過相同的氣味,想到我聞到過的氣味其實都是來源於空憶的身體,想到空憶深夜用小屋中的火爐炙烤‘血草’……其實這些都已經能夠說明問題了。反正我在那一瞬間,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徐丁柴說話的語氣很慢,似乎在引導李秀蓮的思路,想要提示他一些什麼。

李秀蓮笑著晃了晃腦袋:“我現在也明白了。”

“明白什麼呀?”徐麗婕瞪大眼睛,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那氣味就是答案!炙烤‘血草’,吸入此過程中產生的煙霧,這就是克製‘惡鬼’的方法!”李秀蓮興奮地說著,顯得很有把握。

徐丁柴看著他,讚許地點點頭,李大人真的是神通啊,如此,我必須好好封賞你。李秀蓮一聽開心的不得了,這下不是升官就是發財了,自己的本事終於有用武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