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何人大膽,如此妄為!
‘今已改,君勿念!’六個赫然醒目的俊秀,霎時間令樊孤塵如浸冰窟一般,身心俱寒。
曾幾何時,他與南宮戀兒之間暗生情愫,雖未明言,但彼此皆都默認,隻是這一切的演變,小隨這個傳話之人成了解開心結的關鍵所在,因為,樊孤塵一直認為,南宮戀兒對自己的感情是至善至真,其實,這份錯覺有多深,就代表著小隨深藏的心思有多濃。
然而,正當霍君羨意欲迫其交出其父霍元齡之時,薛子翁卻忽然離去,還有他心裏方才被薛子翁勾起的關於母親莫顏的種種猜疑。
“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看來寒雁城這次是避不開這場浩劫了!”那素衣老者神情惋惜,兀自呢喃說道。
他的這一聲呢喃,打破了薛子翁離去後場上的寂靜,眾人紛紛相視一眼,轉而收劍回鞘,來在那老者身旁,眼神木若般地看著素衣老者,似是在等他說完接下來的話。
“咳!咳!老先生!你到底是誰?”樊孤塵輕咳幾聲,繼而言道。
小隨聽出了他話語當中的咳喘之聲,乃是伴隨著身體暗傷發出的,氣息浮躁,連忙走將過去,伸手攙扶住樊孤塵,當她的手搭上樊孤塵手腕時,行進中的樊孤塵突然停下腳步,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個物件,而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身旁的女子,視線與小隨正麵對視,彼此都讀懂了眼神當中的深意,但似乎又被某種關係隔閡著,這一次小隨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久違的身份關係,這種眼神隻在他前來紫竹軒的前幾次見過,之後便淡漠了,然而此時當樊孤塵與南宮戀兒分別許久之後,再一次得知其消息時,這種眼神又一次出現在了樊孤塵眼中,盡管這眼神瞬間消失,但是,細心的小隨還是看到了,或許她心裏默許了,亦或許這層隔閡當中還有她不能逾越的禁區,她沒有追問!因為她不知道信裏的內容。
“公子!你受傷了吧!”小隨關切問道。
“我……我沒事!”樊孤塵言語時,悄然改變了語氣。
是時,那素衣少年連忙比劃起來,老者示意阻斷,而後歎息一聲慢慢言道:“看來!這段塵封的往事始終躲不過因果循環這一劫,老朽的名號複姓獨孤,單名一個宏字!”
“獨孤宏!”聽言霍君羨與段七甚是驚訝,異口同聲驚呼道。
“你是獨孤氏的老二,獨孤烈的兄弟?”樊孤塵當即問言道。
隻見獨孤宏垂下了頭,似是沉思,而後複又言道:“正是!”
江湖中人隻知獨孤氏三兄弟自那次逸神穀血案之後便匿跡武林,傳言三人皆命喪飲血劍下,直到數月前,霍君羨弱冠之禮的酒宴上,獨孤烈現身席間,一時間令眾人頗有些驚愕,此時,那素衣老者表明身份來曆,無疑又是一陣驚訝,當年的無敵獨孤氏三兄弟,如今忽然間有兩人‘複活’,江湖傳言,兄弟三人中老大獨孤慧修為最高,老二獨孤宏天賦異稟過目不忘,老三獨孤烈並無所長,機緣巧合之下得識百家武學精要,是以三人當時名躁一時,然而,這份名望卻給他們招來了殺身之禍,名為天道,實為人禍。
是時間,隻見霍君羨不由分說,伸手迫近獨孤宏胸口,出招之快,眨眼之間,然而獨孤宏似是早就料到他會出手試招一般,手起袖舞,右掌全然接住霍君羨發出的那一記掌力。
兩掌對碰之下,皆都識得對方內家所修師承何處,如此驗明正身最為直接有效。
當即抱拳見禮,恭敬言道:“徒兒見過師伯!”
“你是?”獨孤宏久居山中,不知武林時事,獨孤烈與霍君羨情同父子,雖有授業之恩,卻從來不以師徒相稱,加之日前霍君羨與段七前來投宿之時並未詳報家門,獨孤宏自然是不知,他還有一個手足在世的消息,隻見他聽言後,琢磨了許久,方才恍然大悟,明白眼前這少年謂以‘師伯’之稱的深意,再則霍君羨方才與之對手一掌,他自然摸透了霍君羨所學內家路數乃是其家傳內功,兩者並之,當即喜笑顏開,甚是開懷。
“老三沒死!還收了你這麼個俊徒兒,這真是太好了,哈哈哈!”獨孤宏歡暢言道。
看著獨孤宏開心得有如稚童的樣子,素衣少年亦跟著會心地微笑著,因為他從未見過他笑,更別說神情如此怡然如釋。
須臾,獨孤宏信手踱步,轉身步入內院,繼而言道:“當年我們兄弟三人本早已遁跡江湖,正是因為當時的‘孤鴻澗’主薛子翁這廝手中的飲血劍一事,而被有心之人算計,是以當時我們被當成武林公敵,整個武林都欲殺之而後快,逸神穀慘事便成了我兄弟三人的最終一戰,當時迫於求生,以證清白之身,無奈之下隻得全力招架……!”
哽咽之聲更甚於形,素衣少年緊隨其後,兩人於眾人眼眶之中,漸漸消失在了門框當中。
“公子!以後跟人家動手要小心點,看看你,每次動武都是受傷的!”小隨頗帶責備,更甚關切地說道。
此一聲言語,悄然打破了場內死沉的氛圍,隻見樊孤塵會意地看了小隨一眼,麵露嬉笑之色,隨後稍縱即逝,換上了苦笑和憂慮的神情,此時看到小隨擔心自己的樣子,他的心裏,抽搐了一下,他!矛盾了!
話畢,諸人三三兩兩地先後步入院門,互相看著,無一人做聲,宛如方才薛子翁的一番糾纏席戰,將所有人心裏的不安都帶了出來,擔憂,疑慮,甚至恐慌!
當然所有人當中,除了樊孤塵以外,最為不安的當屬冼問,因為方才薛子翁離去之時留下的那句話,話語中涉及到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有他暗自關心的人,此地便是,瀟湘水畔寒雁城。
段七擔心其師傅江南煞的安危,霍君羨牽掛其父霍元齡與那亦師亦父的獨孤烈,還有方才薛子翁言語中提及的母親莫顏,小隨所憂慮的乃是樊孤塵心係之人的立場,又喜又優,喜的是與南宮戀兒主仆重逢,而憂的亦是這主仆重逢之後的過後心意。
所有的謎團皆因薛子翁而起,所有的禍事亦是因他而起,而他的下一步去向,便是寒雁城,這座古城,此刻成了戰火的焦點。
“師伯!這麼些年你一個人守在這世外桃源一般地方,日子過得定然舒心愜意吧!”霍君羨正色言道。
“有什麼話你就問吧!”獨孤宏似是聽出了霍君羨他的話外之音,當即言道。
“之前薛子翁那廝所說的,師傅師伯們橫遭禍事,此事牽連家母……!可是事實?”霍君羨應聲詢問道。
“唉!看來這件事始終都逃不過公諸於世的過程,沒錯!是的!”獨孤宏毅然答道。
“家母與家父並非武林中人,怎麼可能……”
“此事雖說令尊令堂並非武林中人,然而十幾年前那件空穴來風的禍事卻因他們而起!期間詳盡,龍行司皆有幾載!”還未等霍君羨提出疑問,便被樊孤塵出言打斷。
聽言霍君羨斜眼看了看樊孤塵一眼,俊秀劍眉凝聚成團,忽的眸子一轉,正定看著獨孤宏,繼續問道:“還請師伯告知內情,莫讓家父家母蒙受不白之冤!”
“令尊令堂並非冤枉,不過當時令尊他們亦是因為令堂之故,出於私心,隻能說我兄弟命數如此,怨不得他人!”獨孤宏神情哀然,悲兮感懷。
隨後,獨孤宏將當年的那一幕過往仔細道出,原來當年獨孤烈因為玉阿羅的選擇,而一時萎靡不振,意誌消沉,而恰巧當時遇上莫顏,她當時亦是不願承受世俗婚禮,離家遊蕩江湖,一個失落之人,碰上一個叛逃世俗之人,兩人中莫顏對獨孤烈一見如故,芳心暗許,因此,兩人亦逾越了世俗的雷池,然而當時莫顏已然許配了人家,此人家便正是霍元齡,獨孤烈因玉阿羅的離去而心死,無意再續俗緣,正因如此傷了有心之人,莫顏毅然決然委身霍元齡,然而此時,莫顏前情未斷,後緣難再,後來霍元齡得知事情起因,未報私心作祟之恨,不惜重金,托人強行將獨孤氏兄弟與‘戎翎飲血劍’之間暗藏牽連這一消息放出風去,一傳十,十傳百,假作真時真亦假,當時正好薛子翁遺禍武林,是以世人於仇恨與恐懼中,便把這虛假之事看以為真,是以一時間獨孤氏兄弟三人便成了武林公敵,而江南煞因‘無常劍’被盜一事,亦躋身聲討之列,這便是當年逸神穀慘事的由來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