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盛似鼎身瀚,鬥金時遷三生九;七分天下掃六合,契合之玉彩淩昭!
樊孤塵憑著世家奇學‘七彩麒麟玉’上所載的無名之功嚇退‘孤鴻澗’幾撥來人,‘孤鴻澗’自門主以下磬巢而動,其緣由皆因為一時的口舌之便,怪談至極!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趨之若鶩,莫得其道!
閣樓下,依舊狼藉一片,宛如昨夜的凶險,早已被這無情的朝曦吞噬得幹淨,‘紫竹軒’依然亭立,匾額上的血漬因為時間過長,亦早已凝結成了血塊!
就在天明後的第一縷暖陽,透過昨夜忘記關上的窗口,零星地灑落在閣樓內的屏風上時,忽明忽暗,時隱時現的花秀絲邊,仿佛還依然記得昨夜的此情此景,玉人驚魂落魄的刹那!晨露借著暖陽的輕浮,在窗台上的盆景上,偷偷凝成了水珠,嬌豔欲滴!
樊孤塵拖著沉重的身軀,四肢無力地睜開雙眼,亦或許是睡意酣濃,連連眨了幾下眼睛,方才醒悟,緩過神來得知,自己以及昨夜的種種變數!
猛可,坐立起,四下打量!依舊不見伊人麵!
孤鴻澗,薛子翁;戎翎飲血劍!龍行司,化血教,…………!還有他這個姓氏家族的使命,種種芥蒂糾纏,一股腦兒地樁樁件件盡數浮現在他腦海裏,宛如自己自混沌初開之中醒來,這個世界有太多牽絆,使得他喘不過氣來!
是時,窗外急促的小步輕邁之聲,劃破了這徹夜的寧靜,樊孤塵連忙自床上翻身下來,緊緊將‘天行劍’拽在手裏,亦或許是昨夜的餘毒未除,雙腿才一落地,竟毫無知覺,直直地跌倒在地,撲個滿懷!
急促的腳步聲在他摔倒的同時間消失了,借著晨光閣樓的廳堂當中映出偌大個人影,抬眼看去,隻見小隨滿眼憂怒,手捧著一盤清茶點心,呆呆地看著正在地上匍匐輾轉,掙紮著想站起來的樊孤塵,輕歎一聲,後又言道:“公子身中劇毒,需要好好地調養些時日!”
“怎麼會!我怎麼會中毒!我要去救南宮姐姐,我要……!”一時間的情緒激動,牽動氣血躁動,餘毒便乘機竄了上來,全身無力,虛脫昏迷過去了!
隻見小隨眉間愁雲更似幽怨,眼圈竟紅了那麼一絲絲,走進房間,將手中東西放下,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才將他攙扶起,甚是艱難地挪動,盡管樊孤塵還是年值二八,但身形卻早已健碩高挑,與小隨那嬌小的身軀並列站著,更顯得小隨嬌小單薄!
時!又過一個起落,傍晚時分,之前昏厥的樊孤塵再一次蘇醒,這一次他仿佛暗暗接受了前日發生的,想起身行動,無奈渾身綿軟,絲毫沒力!
轉過臉,透過黃昏最後的一縷餘暉,才看見床榻之側,竟然酣睡著一個人,一個滿麵愁容,而卻又帶著一絲憂鬱的女子,亦或許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得這麼仔細認真,平日裏都不知曾擦肩而過多少回的小隨,竟是如此地楚楚動人,那張安睡的臉上,卻能牽動著自己不曾平靜的心神,那種怡然,仿佛就在你見到的一瞬間,把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
不容親近,不容褻瀆,亦不容傷害!
“你!怎麼睡在這?”樊孤塵伸手輕輕拍了拍睡熟的小隨,滿含關切地說道!
紫竹軒自昨夜一宿間,人星凋零,物是人非,而小隨她自小跟隨南宮戀兒,更無親人,此間一番變數,南宮戀兒為人所擄,生死難辨,現如今,唯一認識的人就隻有樊孤塵了,有那麼一丁點間接或直接的關係的亦隻有他了!
是以,這一番很是關切的話語,自他口中說出亦是絲毫不為過,正所謂:此間牽絆千萬,莫如人憐,唏噓!聲聲慢。
小隨自朦朧睡意中半推半醒,起身柔了柔甚是沉重的眼眸,起身間不禁與樊孤塵相視了一眼,仿佛刹那間讀懂了他,眼睛裏的切切關懷,若即若離的閃爍,令她覺得眼前的這個自己已經認識了很久的少年,從未有過的柔情竟然此時會在他的眸子裏,相看著自己!
立時間羞紅了麵,遂!言道:“公!公子,你醒了!”
聽言,樊孤塵自半醒之中幡然回神,“我睡了多久了?你怎麼都不叫醒我!”隻見他言語之中頗有些責備,但更多的意思是在說小隨,怎地不懂得珍惜照顧自己,然!小隨仿佛聽出了其間意味,眉間倦意頓消!
“公子!”垂首無神,紅紅的眼眶噙著始終無法袒露的心扉,他、她此刻竟成了無言的木偶,微微合上雙眼,抬頭轉過身去。
繼而換上了些許無法言表的笑意,眸子裏盡帶著無盡的勉強,自樊孤塵與南宮戀兒相識以來,更多的穿梭在兩人之間的人卻是她,許多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心思皆都出自她的唇齒之間,她比他更了解南宮戀兒,比她更了解樊孤塵,隻是始終留在她心底的那道深淵,讓她怎麼也說不出來,明明屬於她心裏的話的意思,卻到頭來也隻能為他人作嫁衣裳,怎不叫她心裏情根深埋!惆悵萬分。
是是非非切切思,莫如悵!悔當初,彼此彼此,聲如故!漣漪璀璨花與露,字字深深翩翩舞,今還望,憶曾經,若即若離,人已非,滿眼離情淚!
樊孤塵滿懷柔聲地言道:“你且去休息片刻,我要運功避毒,期間萬不可受到驚擾!”,小隨應聲唯諾,道:“是,不打擾公子了,我這便去歇息,”,說罷,理了理妝容後,退出閣門之外!
意尤盡,其先行,喚無塵,渡長戈,龍門隨淵雷池定,幻化無神竅將軍,五行若需浮歡令,神有其主登為長!……!樊孤塵心中一邊默念起樊家獨門療傷口訣,一邊回氣守元,心靜無塵,神遊周天,漸至靈台一片清明!
好在樊孤塵所中毒粉份量較輕,僅習風所掠片毫,加之樊家獨門心法,‘孤鴻澗’向來令人聞風喪膽的毒禍,在樊孤塵眼下看來,不過皮毛損發之難,調息半餉之後,隻見眉間及兩鬢汗如豆粗,雙目緊閉,唇間紫黑,顯是已到最後關口,陡然間,雙眼圓瞪,自喉間猛可奪口而出一股紫黑血水。
毒血逼出體外,雙腿立刻有了知覺,隻是麵色依然慘白如紙,身體十分虛弱,樊孤塵起身下榻,艱難行至簾外茶水桌旁,癱軟的身軀,伸手提起茶壺,猛然覺得這平時易如反掌輕如鴻毛的動作,此刻做來竟是重若千鈞,當下不由心中默念道:這‘孤鴻澗’所使之毒果真名不虛傳,沾之毫厘,雖不及性命之危,卻極傷元氣!
正自樊孤塵私下沉吟間,小隨卻早早端著水盆站在了門扉之外,隻是不敢動聲,怕驚擾了樊孤塵,壞了他療傷的契機,樊孤塵此時正是氣損體虛之際,洞察之力大不如前,門外早已站著有人,卻也毫不知情!
好在天可憐見,樊孤塵倒入杯中的茶水,正好映著麗日光芒,直直射入其眼中,這才抬眼閃躲,望見了一窗之隔亭立許久的小隨,於是強打起精神,故作神氣地喚言道:“是小隨姑娘嗎?進來吧!”
小隨應聲信步走進門來,第一眼望見的卻是樊孤塵手腕上那道早已結痂的傷痕,不由心頭一陣觸動,不禁言道:“公子!你……傷好些了麼?”,言語間,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歉疚!
樊孤塵自是不知小隨口中所言之‘傷’意指何在,倒也隨意地回言道:“好些了,這點小傷,對於我樊家人來說,也不過爾爾!”好辛苦才撿回來一條命,卻絲毫改變不了他傲慢輕狂的性情!
樊孤塵對南宮戀兒情愫暗生,然而,兩人之間接觸更多的卻是小隨,是以言語之時對小隨毫無拘謹之意,兩人雖說有主仆之限,那種不對等的隔閡,早已淡化殆盡!
沉吟了半餉,樊孤塵方才言道:“如今我傷已痊愈,過些時日,待元氣恢複,……”哐咚!一聲,小隨原本穩穩托在手裏的藥盅,稍一失神便撞到了茶桌,這一番嘈雜!完完全全地把樊孤塵早已準備好的話語打斷,“公子!……你!要走了?”小隨連忙一邊收拾,一邊迫不及待地問道,仿佛覺得在這之後她便會孤單單一個人守在‘紫竹軒’等,等南宮戀兒回來,再見他人麵!
聽言,樊孤塵接過藥盅,悶頭一飲而盡,繼而言道:“不是我,是我們,你我一同啟程出發,路上也好有個照應,‘紫竹軒’曆來是非多,如今已是人去樓空,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有些放心不下,況且!南宮姐姐也不會答應的!”
放眼天下,‘紫竹軒’乃江湖第一美人南宮戀兒棲居之地,自是令江湖當中的一些文人騷客,假小人,偽君子魂牽夢縈,垂涎三尺,南宮戀兒出身‘化血教’所屬‘天之絕色樓’,正所謂‘天之絕色樓,凡間無嬌柔’,樓中之人,一顰一笑,皆有傾城誤國的契機!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非但英雄,多少有些血性的男兒,問誰能過?守護得住,那便是英雄,萬人矚目;保不住這溫柔,便是梟雄;無法自拔沉迷當間的,便是敗類!
來往**史,多少悲情戲,絕情誰當,莫問心!
霞光飛逝,時韻如梭!垂菱翩翩,又是輪回。
是日,樊孤塵,小隨兩人佇立樓前,瞻望半餉,此去路途艱辛,凶險萬分,首要之事便是將手中‘天行劍’送往寒雁城,與霍君羨手中的‘天行令’會齊,正武林之風,扶王室即傾,之後便如約前往蜀中‘孤鴻澗’,解救一心牽絆之人。
“公子!我們離開這裏,便是要往哪裏去呀?”小隨徘徊了許久,方才問道!
“寒雁城!”
“寒雁城?我們不去救小姐了嗎?”
“救,當然要救,但是現在我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說罷,樊孤塵不禁看了看手裏的‘天行劍’,這把劍給了他與眾不同的身份和地位,同時也讓他有時候不能為所欲為,做一些性情之事,使命當先!
小隨,似是明白了樊孤塵心中所念,也不再作盤問,緊緊跟在樊孤塵身後,形影可依!
回頭看罷,在這之前,他一人一劍,單人單騎,行來自在,無牽無掛,活得悠然,然!此時,不再形單影隻,多了一份擔當,一份責任!
紫竹軒與寒雁城相隔不過幾日行程,樊孤塵、小隨二人兼程趕路,來此,已是寒雁城外,北燕歸來不再南飛的回雁峰下。
鄉間淡煙薄霧,清瀾浣溪,探眼望去,乍隱乍現,朦朧輕邈;在當地流傳著這樣一段民謠;一山一水一溪浣,不求功名不慕仙;幾度滄桑不留意,彼年豆蔻又酣急。
“公子,你手裏的那把劍很鋒利嗎?怎麼很多人都怕它!”行在馬上,小隨坦言問道。
樊孤塵聽言不由看了看手裏的‘天行劍’劍身修長,華玉裝點,劍柄處左右乾坤,前後江海,‘天行’二字早已在時年流轉中,被隱藏得很暗!
“這劍!不隻是鋒利,更是一個不敗神話的象征,輕易不出鞘,出鞘必造殺孽!”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樊孤塵言語冰冷,神情凝滯!
“哦!公子,為什麼要造出這麼鋒利的凶器,人,活著就一定要造孽嗎?”小隨輕歎一聲,頗感惋惜地言道。
“人的本性是善良的,隻是有時候被逼無奈,身不由己!”
“被逼無奈,難道就可以隨意傷害嗎,這隻不過是世人一種逃避譴責的借口!”
談論間,樊孤塵不禁為眼前這一柔弱的女孩說出的話,深感歉疚,她所說的正是許多人心裏所想,卻又披上各種偽裝不敢回望的,活著的人,做下的種種惡行,總會給自己找一個適當的理由,來安慰自己,蒙騙他人!
“這些大道理,是誰教給你的?是南宮姐姐嗎?”樊孤塵正聲言道,亦或許是這寫意迷人的山光霧色太引人入勝,以至於小隨恰似陶醉其中,竟未聽清身後樊孤塵方才所說言語,隻是低頭深深歎息了一聲,之後便策馬前喑,稍快了腳步,樊孤塵見她似是未曾聽見自己言語,倒也沒放在心上,於是加緊腳步,跟了上去!
樊孤塵始終都未曾察覺,每當與小隨兩人寒暄攀談之時,總會提到南宮戀兒,而至此,兩人好不容易契合而來的氛圍都會鬥轉直下,彼此陌生!
小隨把玩著手中的物件,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看此刻正馭馬奔來的樊孤塵,轉過臉,眼眶有些濕紅,待得蹄聲近了,遂將物件重新收入懷中,佯裝等待,那物件正是她一針一線,日夜思緒所寄的結果,一對護腕!
稍微理了理妝容,若無其事地茫然看著小道幽遠處,須臾,自那遙不可及的盡頭,陡見一人飛跑著往前,顧不得羊腸小道崎嶇難行,連滾帶爬飛也似的往前跑,逃跑,似乎身後有著莫大的危險正在向他逼近,步步緊隨一般,才見他行進了不過幾丈,已是在滿是塵土的路上翻滾了四五個囫圇。
正當他再一次跌倒爬起時,身後不遠處,兩個人,手持白刃,鷹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著眼前那個不顧一切逃命的男子,兩人身形中等,體形較瘦,一左一右,一刀一劍,雖然山穀中彌漫著薄霧,目視不是十分清晰,然而他們倆手裏的利刃卻折射出耀眼的銀光,格外惹眼。
兩人皆是個中好手,盡管山路極是崎嶇難行,但兩人的步伐任然平和穩當,顯然是內力精湛純厚,內息調節得體,方才使腳下功夫泰然如定,手持在身後的刀劍,刃鋒似是綿延而至,韌勁入地三分,身後被激起的煙塵亦是爭相追逐,撕破一條風痕,劃過虛空,倒也不那般鋒芒曝露。
前後相隔不過丈許,宛若手起刀落間,便可將眼前男子斬殺於眼前!
然而!卻未見血光,這樣出奇地持續了好一陣,直到小隨花容失色地轉身驚言道:“公子!你快來呀!”
樊孤塵聽到呼聲甚是急促,不由加快了腳力奔襲,“什麼事,喊得這般嚇人!”樊孤塵來在小隨身旁,勒緊馬韁,止住了腳步,切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