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正的犯人(2 / 3)

把秋本的屍體放進窪地的水坑,以後又於二十二日將屍體運到千龍館,這兩件事大概是稻垣和兒子俊明合夥幹的。潛伏在濱村飯莊附近,乘上鄉司的汽車,在車內伺機殺死鄉司,並把屍體遺棄在井頭,十九日又偽裝秋本躺在千龍館附近,以上這些大概是稻垣一人單獨幹的。俊明的母親房子是深知這一切的,她一直在包庇袒護自己的丈夫,稻垣的女兒美津子卻一直被蒙在鼓裏。

所有的疑問已經消除;此案是一樁有預謀的行凶殺人案,其原因完全來自一個作父親的糊塗行為,因為他盲目溺愛自己的兒子。想到這裏,來宮警部禁不住喟然長歎。

然而,此時還沒有掌握決定性的物證。案中的疑團已經消除,但這隻不過是一種合乎情理的推論而已。如果根據這些提起公訴並送交公審,必須有稻垣和俊明的自供才行。

來宮暗想,如果把自己的推理告訴大室警部,他一定要堅持傳訊稻垣父子並且要嚴加追究。倘若稻垣父子矢口否認,下一著棋就困難了。此案最好是由稻垣自首投案,這樣也可以量情減刑。想到這裏,來宮決定先到稻垣那裏去一下,在告知大室警部之前,要設法勸稻垣自首歸案。

來宮警部在國分寺站前乘上了公共汽車。汽車進入了小金井公路,在漸漸接近日東玻璃絨工廠時,他看了看表,還不到武藏電機公司的下班時間。這時,來宮忽然想起了田代省吾。

自從那個雨雪交加的晚上送他回去以後,至今沒見過他。不知他近來怎樣,來宮有點為他擔憂。來宮想,隻要能趕在下班前見到稻垣,可以抽空先去看看田代。於是他向女售票員打了個招呼,請求下車。

來宮到了工廠宿舍,結果田代不在。工人們還未下班,宿舍服務員宮永信子也出去買東酉了,隻有圭子一人在照看門戶,她正在看漫畫冊子。

“你田代哥哥到哪裏去啦?”

“不知道。”

“他常去辦事處嗎?”

“辦事處?”

“是啊,就是負責介紹職業的辦事處。”“哦,知道了。不過,好象他沒有去過。”“那麼,他每天都到哪兒去呢?”“他常去彈子房打彈子(日本人的一種普通遊戲---譯者注),最近他曾給我吃過巧克力糖和罐頭。”“唔,晚上他都幹些什麼呢?”“每天晚上他都回來得很晚,經常喝酒,聽他說喝的是燒酒,看來他還有不少錢哩。”“真叫人沒法子啊!”來宮搖頭歎息。

“他喝醉酒回來時,經常大叫大嚷,喊叫著說:‘我不是犯人!’”“唔---”來宮恍然歎息,而後又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圭子可愛的麵孔。

圭子的眼神裏充滿了一個已經懂事的孩子的內心憂愁。

“警官先生,田代哥絕對不會殺人。請你趕快捉住真正的犯人吧,要不……要不……”圭子說著,圓杏般的雙眼已被淚水潤濕。來宮站起來不慌不忙地說道:“圭子,放心吧,你田代哥哥不是殺人犯,過不多久我就要把真正的犯人捉祝”“真的嗎?真正的犯人是誰啊?”“請你暫時不要問這個,不過……”“不過什麼呀?”“前些日子雨雪交加的晚上,田代曾醉倒在外邊,真正的犯人就住在他醉倒的地方附近。”“啊---”“圭子,請告訴田代,讓他到辦事處去找工作吧。“”知道了。“來宮離開了工廠宿舍,沿著大地封凍的田間小道向汽車路走去,一路上,他感到小圭子那雙圓杏般的雙眼一直在凝視著自己的背影。

四點五十五分,來宮到達武藏電機公司。稻垣的辦公室,以前他曾來過。他敲門進去一看,稻垣正準備下班回家。稻垣一看見是來宮,先是一驚,而後馬上笑容滿麵地說:”今天有何貴幹?關於那個案子的進展怎麼樣啊?“來宮臉色陰沉地說道:”稻垣先生,可以占你一點時間嗎?“”可以,可以。也該下掉了,到舍下去坐一會兒吧。“”不,就在外邊,隨便聊聊,咱們邊走邊談吧。“”邊走邊談?“稻垣看到來宮的樣子不同尋常,頓時覺得心裏不安,臉上的笑容也立刻消失殆荊”您要談什麼事啊?“”這是先生極為傷腦筋的事,我想和你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倆人之間保持了死一般的沉默。過了一會兒,稻垣首先開口說道:”您要談什麼事啊?真叫人莫名其妙。反正,我奉陪您。“稻垣自言自語似地說著披上了大衣。

二人走出了武藏電機公司的大門,來宮沿著圍牆向北走去,稻垣一聲不響地跟在他的後邊。

不一會兒,他們走進了雜樹林。來宮向叢林深處走去。

這時,他才慢慢悠悠地說:”稻垣先生,要談的是我經手辦的一件案子。請你把它作為消閑解悶的閑話聽聽吧。“來宮先來了一個開場白,然後將這個案件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案中的人名全用的是假名。如把大澤的窪地說成是車返的窪地,把南千住的千龍館說成是淺草的金龍館。然而,稻垣一聽便知道來宮說的是鄉司、秋本這樁人命案,犯人就是自己和兒子俊明。

來宮講的案件的惰況是這樣:最初的交通事故。目擊者的出現。父子商議對策。窪地隱屍。通過冰凍降溫改變死後經過的時間。作案動機。殺害目擊者。棄屍井頭。製造假像陷害田代。偽裝秋本屍體。運屍南千祝丟失皮手套。從晚報消息上露出馬腳。

來宮把自己的推理成功地加以整理,有條不紊地向稻垣講了一遍,而後凝視著稻垣的麵孔,又說:”最後,犯人自首了。稻垣先生,由於犯人的自首,在審理此案時,才得以量情減刑。“”犯人為什麼要自首呢?是否有什麼重要的證據被警方掌握了?“稻垣立時問道。”當然有啊,然而最重要的還是犯人最後的良心。此外,我直接經手這件案子,我對這個糊塗的父親從內心寄予了同情,我的同情也許起了一些作用。當然,我也憎恨這種犯罪行為,由於對兒子的盲目溺愛,終於使這個父親的糊塗行為步步加深,以至不能自拔。這實在令人痛心疾首啊!我也是有兩個孩子的父親,我自己也曾捫心自問,如果自己處於那種地位,自己能否從盲目溺愛子女的糊塗行為中自拔呢……倆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稻垣終於開口了:“來宮先生的話對我很有啟發,我一定認真考慮……請問來宮先生,現在您打算您麼辦?”“我還沒有計劃,現在隻想回家,我想過幾天,咱們會再見麵的。”“我也是這樣想的。”“真的嗎?那太好了。稻垣先生,下一次能否請你主動到員警署找我呢?總是我來打擾你,實在有點過意不去。”“讓我考慮一下吧!”“好吧,我等待你的來訪。天不早了,該回家了。”天近黃昏,雜樹林周圍已暮色蒼茫。來宮調轉腳跟往回走,稻垣默默地跟在後邊。在這片黑壓壓、冷氣襲人的雜樹林裏,隻聽見倆人的腳步聲沙沙作響。

當晚,來宮回到家裏以後,馬上對妻子昌子說道:“此案總算有了著落了。”“真的?結果和你判斷的一樣嗎?”“差不多啊!”“那可太好了!”孩子們好象沒聽見父母的對話,仍聚精會神地在觀看電視中的美國西部劇。來宮向他們掃了一眼,便和昌子在飯桌旁對麵坐下。桌子上放著一個酒瓶,來官說道:“現在喝慶功酒還為時尚早。”“這可不是那個意思。前幾天你給我買了一件對襟毛線衣,這次是我酬謝你的。”說著,昌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