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案動機(2 / 3)

來宮抄完了有關的原始記錄以後,把兩冊厚簿還給了技師,說道:”多謝了,多謝了。“”怎麼樣啊,可供參考嗎?“”是的,很起作用,對我幫助很大。“”那太好啦。“”照此看來,郊外要比市內冷得多啊!“”因為兩地同是東京的轄區,所以容易被人忽視,但從氣象上來看,是大不相同的。而且今年是十年以來的低溫寒冬,郊外可能冷得更早。喂,如果這些資料起了作用能夠破案的話,請來個電話告訴我。倘若我能知道犯人是由於我提供的資料被繩之以法,我心裏還會感到痛快的。“技師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來宮警部從氣象台告辭以後,立刻乘中央線電車直奔大澤,穿過雜木叢林到了窪地一帶,而後詳細地查看每個沼澤、水坑,無論哪個都凍得硬邦邦的。其中發現有兩個水坑,麵積大小恰好能躺下一個人,而且都是在樹蔭下麵,因此白天也不會解凍。周圍雜草蓬鬆,如果隱匿屍體,這兒恐怕是最好不過的了。來宮想尋找一下有無遺留物品,找了半天,什麼也沒有找到。他又想打開冰層往裏麵尋找,發現冰層很厚,最後費了好大勁終於打開了,結果什麼也沒有發現。但來宮相信,這兩個結冰的水坑中,其中有一個,一定隱藏過秋本的屍體。來宮佇立不動,凝視著堅硬的冰層,頭腦裏仿佛出現了那天夜裏犯人破冰隱屍的情景:犯人放入死屍之後,冷水就淹沒了屍體,到了第二天早晨,屍體完全被冰層覆蓋。之後,每天夜裏都是零下的氣溫,冰層越來越厚,自然形成了天然的冰箱,再加上周圍雜草叢生,此處便成了萬無一失的隱屍場所。不管土麵如何結冰,下麵總會多少有點水的,因此屍體的衣服會泡在水裏。為了掩人耳目,犯人便選擇雨後往市內運屍。秋本褲子口袋裏的皮手套也是那時濕水的,因為是戰後不久的皮革製品,所以產生了格外大的收縮現象。

來宮返回偵查總部,把自己的判斷和調查結果向大夥兒講了一遍。大室聽了以後,也感到意外,但過了一會兒,仍以懷疑的態度加以反駁說:”那麼,犯人為什麼要煞費苦心不厭其煥地在死後經過時間上作文章呢?按照來宮先生的分析,秋本不過是鄉司案件的目擊者而己,雖然案犯害怕目擊者的存在,但畢竟不是犯人要加害的首要目標。首要的目標---被害者鄉司的屍體被輕易而舉地遺棄在井頭一帶,為什麼偏在目擊者的屍體上大費周折呢?“”關於這一點,現在我也難說清楚。我總覺得這和尚未解決的最後難題---作案動機存所關聯……總而言之,大室先生,其他問題已經解決,我們應該再努一把力,把它搞個水落石出!“看大室警部的表情,似乎還有點難以理解。但他所懷疑的田代那條線上的調查仍毫無進展,事實上他已失去信心,時至今日他也隻好同意來宮的意見。

這時,一度盛傳要解散偵查總部、進入自由偵破的說法也自消自滅、沒有下文了。警方把最後破案的希望寄托在來宮身上,偵破工作繼續進行。

來宮警部在下北澤車站下車,他感到這裏與以前相比變化很大。學生時代,這裏有座茶館,自己還記得經常翹課來聽唱片音樂。當時還洋洋自得,認為自已不是一心為分數的書呆子。那時,這裏還很寂寞冷落,車站旁邊就是田野,而現在繁華的商店鱗次櫛比,宛如城市中心的鬧市一般。

來宮沿商店街順坡而下,在一家照相機商店旁邊有個胡同,胡同裏有個名叫”阪上外科“的診所,來官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候診室裏,擠滿了待診的患者。來宮窺視了一下治療室的情況,隻見那裏有五、六個患者正在排隊候診。見此情形,來宮感到來的不是時候,如果現在回去另找機會再來,也感到不是辦法,況且需要盡早聽聽外科醫生的意見。因此,來宮決定坐等。他夾雜在患者中間,在候診室裏翻閱著電影雜誌。過了一會兒,突然有人很親切地喊起他來:”歡迎您,來官先生,好久沒見了。“說話的人是外科醫生阪上的太太。”對不起,事先未打招呼就來打擾。看來扳上先生每天都很忙埃“”沒關係,請到裏麵坐吧。“”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不,阪上現在請你到裏邊去。“來宮聽罷,不覺吃了一驚。自己覺得阪上正在給人治療,不便打擾,想在這裏悄俏地等候一會兒,誰知自己早已被他發現了。來宮不禁感到欽佩,看來無論什麼都休想瞞過醫生的眼睛。

阪上是來宮學生時代的好友,人們都公認他醫術高明。以前,他曾經在代代木員警署當過法醫,因此來宮常常去他那裏作客,並且經常請教一些問題。這次來宮找他,仍是為了解決偵破上的疑難問題。關於鄉司、秋本的案件,他想從法醫學的角度了解一下阪上對死後經過時間的看法。阪上除了以醫生為職業外,對歌舞伎(日本的一種舊劇---譯者注)還頗有興趣。來宮被請到會客室,他看見牆壁上掛著阪上演出《白浪條五漢》的劇照。

阪上的妻子給來宮端來了熱茶。來宮一邊喝著,一邊笑著說道:”阪上演的那個角色真是個了不起的男子漢大丈夫啊!“”謝謝您,過獎了,來宮先生。“來宮警部和阪上太太一邊聊天,一邊在看電視。不一會兒,阪上穿著對襟毛線衣進來了。”對不起,讓你久等了。“”這麼快就來了,那邊不是正在忙著嗎?“來宮擔心影響阪上的工作。”沒關係,那些都是來連續治療的老患者,有人替我代診。等到天黑時,下班來看病的人會更多,現在我也該休息一下了。怎麼樣啊,我陪你喝一杯吧?“”還是喝蘇格蘭威士卡吧,我已經帶來了。“”不用,不用,我讓人備菜。“”不用太張羅了,今天我是為工作來的。“”你每次都說是為公事,這次咱們不談公事,開懷暢飲。“阪上說著爽朗無拘地捧腹大笑起來。接著,又問來宮:”今天又為公事而來,又出了什麼案子了?“來宮苦笑一下,然後把鄉司、秋本案件的始末向阪上作了簡單的說明,接著又讓他看了現場的照片、畫圖、驗屍報告的副本以及從氣象台抄來的資料等。”從以上情況來看,隻能認為犯人是通過操縱屍體的腐爛進度而在死後經過時間上大作文章的……“”言之有理。“”那麼,犯人可以達到這個目的嗎?“”當然可以。“”唔,果然是這樣。“”因為對死後經過時間的判斷,受外界條件影響很大。溫度、濕度等,都可以產生相當大的作用。你剛才說的死後經過時間是四至五日,那大概是以市內的條件為根據的。“”是的。當時,以為屍體一直是遺棄在南千住的。“這時,阪上拿起驗屍報告,小聲地讀了起來,”皮膚呈現綠色,已發生腐爛現象,屍僵現象開始消失,麵部開始膨脹,推測死後經過時間為四至五日。這是十二月的事情吧?“”是的,發現屍體是在去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根據冬天東京市內的條件,可以說這個結論是正確的。“”現在我的猜測是,被害者死後經過時時間為四至五日是案犯精心策劃的,實際上在更早以前就被殺害了。犯人作後案曾將屍體放在郊外沼澤的水坑裏,因此放慢了屍體的腐爛進度……“”市內和郊外的溫差到底有多少啊?“”大約是三度到六度左右。尤其是在十二月中旬,市內一直是零度以上,而郊外一直是零度以下。郊外的沼澤水坑也都結冰上凍了。“”大概是把屍體放在水裏了,所以腐爛進度要大大減慢。“”在市內發現屍體時,判斷死後經過時間為四至五日,如果案犯有意要造成這樣的結果,那麼,應該是在幾天前作的案呢?“”這個,可真是一個難題啊!“阪上沉思片刻,而後又說道:”關於屍體的腐爛進度,德國有名的法醫學者卡斯佩爾有過論著,就是《卡斯佩爾法則》一書。不消說,你也曉得吧?“”略有耳聞。“”如果在空氣中的腐爛進度為1的活,在水中則為1/2,在土壤中則為1/8,也就是說在空氣中一天發生的腐爛現象,在水中需要經過兩天,在土中需要經過八天。你說的這個案件,可以肯定屍體曾放置在沼澤的水中嗎?“”如今還隻是判斷,不過,很有可能。“”如果是放置在水裏,按照卡斯佩爾法則,死後經過時間應當是四、五日的兩倍,即死後經過時間約為八至十日左右。”

“真是這樣嗎?””也不一定那麼準確。如果水麵上又結了冰,那麼經過的時間可能會更長一點。““請你直截了當地說一下,到底死後經過了幾天?”“我想不妨可以說大約是十一天左右。”“什麼,真是十一天嗎?”“是的,大概是十天或十一天前被殺的。從你說的各種條件來看,我認為這樣判斷是比較合適的。”“好---”來宮一邊叫好,一邊不停地點頭。如果是十一天前被殺的話,不正好和鄉司被殺害的時間完全一致嗎?來宮認為自己的判斷被專家的理論證實了。

來宮認為秋本是目擊鄉司案件以後不久被殺害的。而後,屍體被放在沼澤的水坑裏,於二十二日深夜,又被運到南千住千龍館附近。

那麼,犯人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在死後經過時間上大作文章呢?這個問題一定和作案動機有關。剩下尚未解決的隻是這個問題了,看來此謎十分難解,但無論如何也要突破這道難關。

來宮向外科醫師阪上告辭後,徑直回到偵查總部,正好日高在等待向他彙報有關大澤窪地的搜查情況。這次出動的人數更多,他們將窪地一帶所有的沼澤水坑都搜查遍了,但仍是一無所獲。

“諸位辛苦了,因為時聞太久了,本來也不抱多大的希望。”來宮警部也不得不安慰他們幾句。

之後,一連數日,他們圍繞著犯人在死後經過時間上大作文章的原因以及稻垣作案的動機,進行了詳細的調查和分析,但終無找到任何線索。

關於死後的經過時間,大家得出了初步的績論,認為犯人之所以要在這上麵作文章,其目的大概是為了將鄉司之死和秋本之死兩者分開,企圖以此來轉移警方的視線。但大室警部說:“這樣說也有點牽強附會。如果僅僅是為了轉移視線,也不一定非得把死後的經過時間從十日縮短為五日不可。他為什麼不將屍體扔到隅田川河裏或奧多摩的深山幽穀呢?”對於大室的說法,來宮也認為有點道理。而且,大室以前曾經提出過這樣的疑問:犯人為什麼偏偏要在目擊者秋本的屍體上大作文章呢?仔細一想,這個問題也確實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