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有條消息吸引了來宮警部。那條消息的標題是:”山梨縣發生雪崩,搶險創造奇跡,埋入雪中二十四小時的遇難者起死回生。
山梨縣中巨摩郡修築攔河壩的工地發生雪崩現象,當場二人被埋入雪內。由於搶救人員的拚命努力,二十四小時以後,找到了被埋入雪中的兩名工人。一人已經死亡,另一個經搶救已脫離危險。得救者起死回生的原因,在於他穿了一件雨衣。
他雖已極度衰弱,生命垂危,但終於免於凍死和窒息身亡。“來宮看了這條消息,深感不可思議。凍死者不足為奇,但隻因多穿一件雨衣就能豎待二十四個小時,而且免於窒息致死,真乃奇聞。報紙也好象回答來宮的疑問一樣,還刊登了參加搶救工作的醫生發表的談話:”……人處於冷凍狀態時,為維持生命所需要的新陳代謝將大為減茫遇難者被埋進雪中時,恰好就象處於冷凍狀態。
因此,才能奇跡般地幸免於難……“
來宮看了醫生的見解,覺得言之有理。與此同時,他想起了昨晚田代講的少女在雪中自殺的那件事:雖然經過了很長時間,但還保持著那副漂亮的臉蛋,就好象是數日前才死去的一樣。
看來她也是因為躺在雪裏,處於冷凍狀態,所以,雖然經過許多時日,但沒有發生屍體腐爛現象。這時,來宮暗自思忖:看來屍體處於冷凍狀態時,腐爛進度要大為減慢。仔細一想,這個道理也不難理解。活人處於冷凍狀態時,為維持生命所必須的新陳代謝要減慢速度,兩者極有相似之處。想到這裏,來宮警部不禁為之愕然,因為他又想到,屍體腐爛的進度也一定和死後經過的時間有著重要的關係。
在這個案件中,市內和市郊的區別引人注目,尤其是昨夜的雨雪使人感到市內和市郊溫差很大。市內下雨,市郊卻是雨雪交加,也就是說市郊的氣溫要比市內低得多。這種氣溫的差異,難道不會影響屍體的腐爛進度嗎?
犯人為什麼妻把屍體從市郊運往市內呢?這是以前最大的一個疑團。這樣,來宮好象已經逐漸摸到了其中的奧妙所在。
他想,犯人一定是為了在死後經過的時間上作文章,因此利用氣溫的差異來改變秋本屍體的腐爛進度,這就是案犯為什麼要把秋本屍體從市郊運往市內的用心所在。
來宮難以抑製內心的激動,他馬上把自己的推理講給妻子昌子。昌子聽後,表示讚同,並且說道:”也許就是如此。這就和儲藏食物一樣,放在冰箱裏就可以防止腐爛。“”嗯,是的,和冰箱的道理一樣。“來宮對”冰箱“一語發生了興趣,”郊外和市內相比,可以說,在某種意義上起著冰箱的作用。“”不過,犯人的目的何在呢?“”如今,這還是個不解之謎……“來宮警部陷入了沉思。確實這是一個不解之謎。然而,難以突破的銅牆鐵壁已經開始分崩離析了。”總之,在發案當初就經常遇到秋本死後所經過的時間這個問題。因為推測秋本是在被害四、五天以後才被發現,所以,鄉司和秋本的被害,相距一個星期左右。而在此期間又根本找不到秋本的一點蹤跡,其中必有文章。“”秋本的屍體是否是一直躺在千龍館,恐怕還值得懷疑。“”根據古屋的證言,稻垣在十二月二十二日深夜,即發現秋本屍體的前一天夜裏開動過汽車,大概那時就是去運屍的。
在此之前,犯人曾進行了各種偽裝,首先於十九日化裝成秋本的模樣躺在千龍館附近,故意讓清掃女工目擊,因此造成了四天前已有屍體躺在那裏的印象。驗屍後確定死後經過時間為四、五日,從十九日到二十三日,不正好和死後經過的時間一致嗎?“”是啊,也許就是那樣。“”但是,驗屍的結果是以屍體一直放在市內為條件的,而市內的溫度要比郊外高得多。如果屍體曾經在氣溫較低的郊外放置過,那麼結果就會大不相同。在市內四、五天後所發生的腐爛現象,如果放在天然冰箱似的郊外,必須得經過更長的時間。所以,有可能是秋本早巳被殺了,而曾在較冷的地方放置過。“”那麼,大概是在幾天以前被殺害的呢?“”這個嘛,如果是在十一日或十二日,也就是在鄉司被殺害前後的話,這個案子就好辦了。這樣一來,關於秋本之死在時間上的出入以及稻垣行動上的疑點都可以找到答案了。“”據說市內和郊外的氣溫要相差三到五度,真是這樣嗎?“”是的,據說有時相差更甚。“”僅是氣溫的差別,就能使死後經過時聞的判斷誤差達到一周嗎?“”嗯……“來宮隻是”嗯“了一聲,沒再作聲。因為這個疑問也正是他的懸念所在。來宮閉目深思,他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大澤的雜樹林和它對麵的窪地。他想,如果犯人隱匿死屍,比其雜樹林,那片低窪地不是更為理想的隱屍場所嗎!台地斷層的湧泉,水流潺潺地流進了無名小河,流不到河裏的泉水就地滲入粘土層中,形成了片片沼澤水坑。秋本屍體被發現時,就象泡在水裏一樣濕淋淋的,當時曾想是因為前天夜裏下過雨。如果犯人曾把秋本的屍體隱藏在沼澤地內,秋本的衣服必然要被水濕透,為了不被人識破此舉,犯人專門選擇在雨後運屍,其目的是要人們認為秋本的衣濕,是因為被雨淋的結果。想到這裏,來宮斷定犯人隱屍的地方一定和水有關。這時,來宮又想,那裏的沼澤不是都要結冰嗎?他曾經看到過好幾個能躺下一個人大小的水坑,上麵都結了厚厚的一層冰。當時,郊外一直是零下的氣溫,這裏即使是白天,冰也不化,恰好形成了天然的冰箱。”喂,往氣象台去,在東京車站下車近便吧?“”氣象台?你要去調查氣溫嗎?“”是的。“說罷,來宮披上大衣,準備外出。
從東京車站下車後,隔著樓頂就能看見氣象台的天線,但如果步行前往,卻要走相當一段路程。來宮去氣象台的途中,多次遇到紅燈信號。從大手町沿護城河畔向右拐,過了勞工部,煎麵那座古舊的建築物就是氣象台,到達那裏大約需要步行十幾分鍾。以前,來宮曾經來過這雖,建築設施依然如故,十分簡陋。來宮進了這座建築物的大門,愛管閑事似地心裏嘀咕著:政府平時應該多給這些設施撥些款項,別光到了台風襲擊時手忙腳亂!
他向傳達室的值班員簡單說明了來意,值班員站起身來,用手指著對他說:”你要查氣溫的話,從那邊過表,再向左拐,前麵就是觀測室,請到那裏去問一下。“”我還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走法啊?“”往前走,向左拐,你去吧,到時自然就明白了。“果然,來宮走過去向左一拐,很快就找到了。在一片十分整潔的草坪廣場上,溫度計、雨量計、風力計等各種測量裝置,象布置庭院盆景一樣,有條不紊地安裝在那裏。旁邊有座白漆裝潢的木造平房,像是觀測室。來宮走近一瞧,果然不錯。
他敲門進去後,看見有四、五個人,身穿白色的工作服,正在忙個不停地統計資料。他拿出了自己的名片,說道:”對不起,來打擾你們。我來請教一下市內和郊外的溫差情況,因為處理某件案子要參考一下。“”唔,原來是這麼回事。辛苦了,請先來烤烤火吧!“答話的是一位中年技師,人挺熱情。他一邊往圓火爐裏加煤,一邊給來宮讓坐。他問來宮:”你要了解的是本周的氣溫嗎?這一周的材料還沒湊齊。“”不,我要的是十二月份的,去年十二月十一日到二十三日的。“”哦,這個不成問題。你說的郊外是指的哪一帶啊?“”我要了解的是大澤那一帶的。“”大澤?“”在東京天文台的西北,那邊有行車執照考場和多摩墳地。“”那裏歸府中觀測站管轄……喂,小夥子,請你幫個忙,把去年十二月份的氣象觀測月份原始記錄拿來給這位元警官先生看看。“技師把這件事托給一個年輕的技術員去辦理,而後他又對來宮說道:”這麼說來,氣象工作對你們偵查破案也有用處啊?“”當然羅,大有用處。有時可以作為參考,有時還可以作為破案的決定性材料呢!“”是啊,難怪警宮先生常常光臨。請問,這次的案子又是件人命案嗎?“”嗯,關於這個案子嘛……“來宮支吾著沒有馬上回答。這時,年輕的技術員已將厚厚的兩個大簿拿了過來。”謝謝。“
技師接過厚簿,在來宮麵前攤開,上麵密密麻麻地填滿了數字。”這是氣象觀測的月份原始記錄。這是府中觀測站的,那是東京市內的。對您有用的可以抄下來,請您在那張桌子上抄寫吧!“”謝謝。“來宮伏案抄寫。技師忽然又走過來,用手指著表格上的數位說:”象‘98.3’這樣的資料,是零度以下的溫度,要減去100。98.3減去100等於-1.7,這就是我們平時說的零下1.7度。””哦,原來如此啊,我剛才感到有點奇怪哩!多謝您的指教。“來宮禁不住暗暗發笑。
果然不錯,市內和府中的氣溫差別甚大。來宮要調查的主要是最低氣溫,他把去年十二月十一日到二十三日的最低氣溫摘錄下來作了比較,具體資料如下:日期/觀測站東京府中11/121.298.812/123.398.813/121.697.714/120.795.215/124.82.816/125.73.017/123.897.518/123.299.819/120.596.820/121.897.321/122.997.922/120.897.223/1299.796.3果然,市內和市郊氣溫相差3---5度,有時,甚至超過六度。特別引起來宮注意的是,正好在這一段時間裏,市內氣溫每天幾乎都在零度以上,而府中的觀測記錄,幾乎每天都在零度以下。
同樣是三到六度之差,但是,如果一個是零上,一個是零下,這種溫差發生的影響就非同小可了。因為零度是給冰與不結冰的分水嶺。這時,來宮也回憶起在那段時間裏,自家周圍附近,從未發生過結冰現象。但是,在他去大澤的窪地時,確實看見那些大大小小的沼澤和水坑上麵都結了冰。剛才記錄上的資料也完全證明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