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建國之初設天下十道,已長江為界江南四道江北六道,哪想當今聖上剛剛登基不足仨月就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多加了個京畿道,地方就那麼大,有增就必定有減,倒黴的就隻有向來不被看好的西山道,連帶著西山三郡內素有塞外江南之稱的祁連山都被削了小半個去。其實說過來道過去這新皇帝無非是想向天下傳遞一個信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隻要老子願意,沒什麼是改變不了的!
如果真如老話所說龍生龍鳳生鳳,那李未然這樣的龍鳳的結晶算是何等的妖孽?今兒發生的事沒怎麼出乎她的意料,哪個母親不想著能給自家孩子尋條好出路,就著自己這個快過氣的公主還算有些能量幫襯一把是一把,奈何差池戲劇性的出現在自家人身上,算是個小段子。
李未然用完了午膳並沒急著向宮中那樣準時準點的午睡,而是在桌子上發起呆來。從出了京師那一刻開始,可能更早,連帶著下人看自己的眼神中都漸漸的參雜了一種叫做憐憫的東西,這讓如孔雀般整整華麗了十八年的二公主很不適應,倒不是說有多排斥,隻是單純的感到淒涼。
這次和親對於她而言更像是一壺過了氣的龍井,父皇,大臣,邊關將士等等都認為它芬芳的無以複加,但事實隻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場麵上的那些話隻是讓裏子看起來不那麼惡心而已。左手撐累了換右手,類似這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錯覺一直是這種上位者最引以為傲的談資。
又想起那個身影,李未然罕見的孩子氣的笑出聲。還記得第一次見他是他跟著師傅來宮中給父皇看病。待到他師傅進去後獨自穿著小小的道袍在大殿裏候著跟個木頭似的,自己看了將近小半個時辰他還真就站了小半個時辰,好像當時自己還故意上去撓他癢癢來著。
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見著他就比較意外了,謝穎那小浪蹄子非說看見個夢中情郎硬是求爺爺告奶奶把自己拉出宮去,哪想到是你。十年過去了我自己都沒想到還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認出你,這多虧了你那山一樣的眉毛和太過妖冶的眼睛。回宮的路上小穎一直在我耳邊唧唧喳喳說個不停,我聽的很認真,也很痛苦,痛苦的根源不在於什麼兒女情長,而在於我們的約定似乎變得更加遙遠了,就像母後生前說的那樣,人啊,總會有意無意的把自己束住,一句即一生。
多希望能再見你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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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應和韓先在山裏轉了轉,由於沒帶把式兒,狩獵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也沒敢走太深,不過韓先半路倒秀了一手絕活,用褲腰帶下了個套活捉了個野山跳,這著實讓隻在演義誌怪裏看到類似這種本事的朱應吃驚不已。這天氣別看下了點雪,但林子裏還是幹冷的厲害,一不小心就能點著了,所以朱應說就地把這山跳給烤了後韓先明知有求於他還是漏嘴了句白癡,也不知朱大公子有沒有聽到,不過看那仰慕的架勢就是聽到了估摸著也不會有啥舉措。
又逛了會兒趁著飯點已頗具野人風範的二人回到朱府,也不知哪挨千刀的把馬車給偷了,讓韓先肉疼不已,好在朱應答應說自己照價賠償,不然本來手頭就不大寬裕的韓先真就要睡天橋底了。
韓先跟著朱應身後,順著彎彎曲曲的小路仔細的記著每一個建築細節,朱應隻當他是劉姥姥初進大觀園瞧啥啥稀罕也就不在意,相反倒是另一直在韓先麵前都顯得無用的他病態的生出一股自豪感來。
因為出於地位身份的自信,朱府並沒有把院牆設的很高,這點另韓先很是欣慰,至少失敗了還能跑掉,更何況人家還不一定願意跟自己走呢。看的差不多後韓先直奔主題:“應兒哥,聽東街上那些小乞兒們說那二公主住的就是您家?您走慢點,要是不小心碰撞個那些朝廷欽差什麼的可不好辦。”
朱應隻當韓先是在提醒自己,心裏更加打定主意交韓先這個朋友,不像自己那些個狐朋狗友狗頭軍師,全都是些個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作嘔貨色,朱應放慢腳步待韓先和自己並肩後說道:“這是三進的院子,我們這才剛進門,公主那些個人物住在最裏麵的那一個,要是擱平日裏你以為到自個兒地盤上還會這麼老實?奈何這條過江龍太過霸道啊!”
韓先莞爾,並沒有答話,看得出府裏的氣氛很詭異,像是緊緊繃著的一根弦不知何時會斷掉,韓先知道這一切的源頭就在那粉牆黛瓦的林院深處。如果僅憑長相的話朱應借著人靠衣裳馬靠鞍的勢也能擠上中上之姿,加上兔子不吃窩邊草的秉性,所以跟府裏的丫鬟廚娘們處的還算隨意,見著平日裏朱大公子的跟班沒來卻多出個俊後生,一個個都從房中伸出頭來打探,韓先臉皮兒雖不薄但也架不住這麼多雌性生物猛瞧,隻得一副央求哀怨的神色求助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