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閣重樓有雁過,脫花片葉落庭莎。朱刺史的府邸正是這樣極具江南風韻的小居別院,當然院中是沒南方那邊的紅紅綠綠花花草草的,隻是熙熙攘攘植了些鬆柏和夾竹桃之類喜慶長青的物件兒,不過這樣的院子在這整個華陰府還是獨一份兒。
第二天清晨,伴隨著小販們一波一波的叫賣聲往常應午時才歸的朱應朱大公子今兒不同尋常的早早回到府裏,既然是紈絝,自然不能穿的臃臃腫腫,但這天著實清冷的厲害,衣著單薄的朱應不得不把身子勾在一起,看到有下人在後為了彰顯公子氣度又不得不裝的坦然自若,這一來一回一來一回身子極為的別扭。
朱應跟往常一樣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後院看看母親。朱應的母親劉氏近來患了目盲,看什麼東西都看不真切,久而久之也就懶得出去,在偏房獨自辟了間佛堂,鬧中取靜倒是極為的別致。朱占風隨著屁股底下椅子不斷的升高目光也逐漸的上移,已經慢慢的過了眼高於頂的那條線而不自覺,新婚燕爾時對劉氏甚是寵愛,如今則是昨日黃花棄之可惜食之無味了。劉氏這幾年隻身染佛也看開了許多,畢竟自己還有個兒子,好歹有些盼頭,不過每每想到自己那個兒子劉氏就又不由得歎口氣,不求他大富大貴但願平平安安就好。
朱應哼著昨晚重金買下的清倌人纏綿之後教自己的小曲兒,到了母親這兒,以往全副武裝帶著重重麵具的朱應難得能心隨意走本色演出,好不快活,不過今兒可是有點不一樣。朱應還未到母親的廂房前就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肅殺之氣,繞過院子後果不其然廂房門前羅列著四個彪形大漢四個健碩婦人,氣勢收斂,但朱應知道咬人的狗不叫,這些人才是紮手的貨色,比自家那些隻知溜須拍馬的護院不知好了多少倍!
朱應擺起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拱手道:“百善孝為先,家母一心向佛菩薩心腸,平日裏家畜昆蟲都舍不得過多欺辱,今日莫非是有人欺壓我朱家?”
為首那漢子厚大的嘴唇一咧,露出極為別扭的一口鋥光瓦亮的大白牙笑到:“朱公子說笑了,老夫人交代過小的,如果是公子來了就讓公子進去,老夫人如今正與公主在議論佛經呢,估摸著也差不多了,公子請!”漢子說完側開身子,身後眾漢子婦人也不約而同的讓開一條路出來,待朱應擦身過去後眼中迅速的閃過一絲輕蔑,嘴角也無聲的勾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笑!
朱應極為艱難的從那八人的隊列中走出,簡簡單單的四五步的距離,朱應卻覺得無比漫長,好像是身上駝了塊千斤巨石一般,待到走出來時已渾身濕透,回首一望,那群漢子婦人還是如同剛剛那般,但朱應卻詫異的升起一股陰陽兩隔的詭異情愫,後怕中帶著一絲慶幸,糾結的不行。
韓先立在門外理了理情緒盡量使自己鎮定些朝著屋裏說道:“母親早安,孩兒叨擾了!”
裏麵的劉氏嘴角綻出一朵兒若有若無的微笑,看來自己這應兒真是長大了啊,要是真跟往常那般直接推門而入自己剛才那麼多鋪墊可真都打了水漂了。劉氏望向旁邊的二公主李未然,見沒反對便沉聲道:“進來!”
吱~
果然不出朱應所料,傳聞中猶如天人的二公主真的就在自己母親旁邊靜靜的坐著。朱應沒敢多看,但他似乎感應到二公主的目光並沒有隨著自己的到來而發生一點兒偏移,這不是蔑視,是無視。
“草民見過公主,未知公主在此,衝撞了公主,望公主降罪!”朱應說的很用力,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掩飾聲音中抑製不住的顫抖,而且失望的發現麵對麵前的那個魂牽夢繞的人,自己卻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