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安然無損,隻是左麵的山上因為男子的撞擊亮出了不小一片的空地,一小灘猩紅的鮮血在雪地上融化出一個個微熱的小洞,繼而又慢慢被皚皚白雪覆住,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
婦人聽到動靜走出馬車,懷中熟睡得孩子明顯不滿外界的溫度,小嘴微撅,不自覺的朝婦人懷裏擠了擠。婦人含笑將不安分的小家夥放進馬車裏,目光楚楚的望著男子擊落的地方,然後轉頭看向右邊山上越來越近的黑點,眼神凜然猶如望著一個個死人。
大雪極為放肆的下了一整晚,直至第二天淩晨才稀稀漱漱的停下。昨夜的戰場此時已經支零破碎,地上的雪都被削的比別地薄了那麼一層,但令人驚奇的是在那已經翻到的馬車邊突兀的出現了兩個邋遢道士。
左麵的一位長著一對老鼠眼,眉毛上翹如狐狸,配上這一身道袍顯得不倫不類,真的白浪費了一張賊眉鼠眼的臉。右邊的倒還算正常,丈二身高國字臉,一看就是大道觀走出來的氣場,隻是不知為何道袍也向那邊的一位那樣髒兮兮的。
老鼠眼道士捋了捋懷中已經快禿了的浮沉極為鄉土氣息的順道:“俺就說這事沒這麼簡單吧,你還不信俺,現在好了吧,神候弩都出來了,最要命的是咱倆兒出現在這就表明了咱倆的態度了,第一步踏出接下來隻有想按這條路怎麼走最好,但我總覺得這方向有問題啊要不咱先回去就當麼來過你看中不中?。”
國字臉道士沒有理會一旁的冷嘲熱諷,兩束細長白眉下細長的眼睛微咪猶如一個判官審視著這漫漫無際的純白色的草原,長眉無風自動,哈出一口熱氣緩緩說到:“人應該還在,別以為其他人都是傻子,東西拿了就踏踏實實把活做好,到時畫虎不成反類犬,兩姓家奴可往往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這次別的不說,能找到小主人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話音剛落,雪地裏就隱約傳來陣陣嬰啼聲,兩個道士聽到聲音大喜過望,踏破鐵鞋無覓處大致就是這感覺了。聲音的來源並不遠,小家夥估計是餓了,哭的分外賣力,兩個道士趕到之後不由得慶幸這孩子命大。隻見孩子整個被雪覆住,擱一個成年人在這雪地裏呆一晚夜要被活活凍死,好在有張雪狼皮緊緊的裹住,在這白茫茫的雪地裏小家夥要是不哭還真就發現不了。
三角眼道士見孩子長得討喜便想去把孩子抱起來,隨後又想到自己身上過於邋遢了些訕訕的將伸出去的手又縮回來,不過沒想到小家夥似乎很喜歡,見道士伸出手自己也學著手舞足蹈,礙於雪狼皮太緊隻得用使勁咧開嘴嘻嘻大笑,煞是惹人憐愛。老鼠眼道士見到這一幕竟激動的熱淚盈眶,顫抖的將小家夥抱起來,不理會對自己亂糟糟胡子感興趣小手,將雪狼皮上的殘雪撣掉感受懷中孩子極強的生命力不由得老懷大慰。不過旁觀者清,一旁的國字臉神色反而嚴峻下來,他不知是不是幻覺仿佛看到那孩童眼中類似於狡黠的東西,主要是配上這人畜無害的麵容著實令人不寒而栗,事情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大雪停了,天卻沒立即放晴,反倒漸漸陰了下來,如同一個灰色巨碗倒扣在地上壓的人喘不過氣來。兩個道士衣袂飄搖縮地成寸,地上竟是一片腳印都沒有。用雪狼皮包住的孩子趴在老鼠眼道士的肩上,看著那越來越遠的草原似乎在模仿大人一般小眼睛咪在一起,在他人看不見的角度裏,瞳中盡是不甘與陰鷙!
漠北和大乾,在這一年的冬天,兩個超級王朝命運的枝椏因為一些極偶然的事件悄然偏移了些原定的軌跡。失之毫厘,對這些龐然大物而言,謬之千裏已經遠遠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