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匠(1 / 2)

十八年後大乾朝京師大興城。

就像是光明與陰影的關係盛世繁華的背後也往往都有觸目驚心的肮髒混亂與勾心鬥角。西市千金坊,名字聽的很喜慶,但也僅限於名字而已。千金坊其實已經不能稱之為坊了,隻能算是一個披著城市外衣坑蒙拐騙的怪獸,甚至可能連村落都不如。地麵上無論天晴與否總是布滿了下水道溢出的水漬,街道兩邊牆壁上不安分的長出了厚厚的一層青苔,就如同鋪子裏搭在台子上售賣的死魚一樣,這裏的人也多半在半死不活的活著。

韓先住在千金坊倒數第二排第五家,全坊最低窪當然也是潮濕的地方。韓先是木匠,算是祖傳的手藝,十裏八鄉都知曉千金坊有個了不得的木匠。韓先並不做尋常的門窗生意,隻做桌椅,可能是由於專注的緣故,手藝精湛無雙,尤其是主家要是再有些閑錢韓先還能鬼斧神工的刻上朵時人最愛的牡丹,極為傳神。

今兒個又是陰天,韓先走到屋簷下望著那灰蒙蒙的天空估摸著不會再有客人來了便想著把店門關了以防雨水打濕本來都快被濕氣腐蝕掉的地板,結果剛轉過身就聽到行人由於奔跑在窪地積水裏的啪啪聲。韓先停下關門的動作看向那人,心想你若要躲雨不嫌棄自己這屋有點點黴味兒,不介意送你杯熱茶解解寒。

雨霧中看不真切那人還以為韓先要關了鋪門急忙中氣十足的喊道:“小兄弟莫關了鋪門,有大生意上門嘍!”韓先聞言心中暗笑這人也太拚了些,估摸著是給主家辦事的,世人往往都是這樣,做自己的事情往往都不上心或多或少有點拖延症,更不用說在這大雨天了。

來人是名壯碩大漢,身著一襲麵料不錯的黑袍,原本應該威風八麵的胡子經過大雨的洗禮後就跟霜打的茄子樣四叉八仰的貼在臉上,極為的狼狽。漢子進屋後凍得渾身直哆嗦,急忙跑到火堆旁恨不得把頭都伸進去,好一會兒才滿足的長籲了一大口氣。

再過兩天就立冬了,可不是得冷些?韓先將大門關上給漢子倒了杯熱茶,又從裏屋拿了個毯子放在桌上示意他自己換上。那漢子估摸著覺著自己啥都沒說人家就這樣好客有些不好意思,哆哆嗦嗦的把外衣脫下來口齒不清的說到:“有勞小兄弟了,鄙人姓孫,單一個桂字,這次是奉家主之命特地相求小兄弟做一批桌椅,來之前家主特地叮囑過按最好的標準做,錢不是問題,如果滿意的話以後咱府裏的這方麵活計都好商量。”

韓先聞言倒沒有多驚訝,手藝在就不怕沒飯吃,錦上添花固然是好的,但要是沒這層花的話也無傷大雅。估摸著這雨還要再下一會兒,韓先沒急著答應,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跟漢子又續了杯茶擺起一副要家長裏短的姿態說道:“不知孫大哥哪府上管事,今兒可不暖和呦,要是凍壞了身子再大的買賣不劃算。”

孫桂憨憨一笑,索性也就坐實了,說不定自家老爺看自己這麼辛苦還能多給點兒賞錢,捋了捋微亂的胡子笑道:“韓兄弟抬舉了,鄙人就是吏部李員外郎府上一跑腿的下人,可當不上管事。”孫桂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臉上褶子堆出的笑意明顯出賣了他的本意,繼續說道:“估摸著韓公子不大往城裏麵去,今兒坊門剛開咱就往這邊來了,可你說巧不,到朱雀大街上時正巧碰上二公主出嫁,這可不就耽擱了,全都在那跪著俺也不能傻不愣登自己往這邊跑不是?要是被衙役捉到了少不了得挨頓板子。”

麵子就像是台階,是互相給的,這一來一回韓先就從韓兄弟進階成韓公子了。韓先聞言似乎捕捉到什麼關鍵信息,眼神微縮說道:“二公主?不知孫哥指的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