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是蓮生。
這已經是他們回到溫府的第三日,平安沒有跨出過門檻一步,從鬼界回來之後,本來就沉默寡言的少年幾乎隻字不發。
“自從你回來之後一直不說話。”蓮生將一碗蓮子粥放在了床邊,“到底你看到了什麼?”
簾外雨潺潺。
平安站在窗前,望著天邊的烏雲,皺眉,無語。
“平公……”蓮生自顧地說。
沉默。
平安已經有三日沒有進食,即使是鬼族如他這般,也消瘦了許多。
“和我們想的不一樣?”蓮生回憶了一遍又看了看床上的平安,“隻有那些?”
依然是沉默,但是平安自己心裏明白。
那是一段他再也不想看到的畫麵。
惡心。
連續目擊了二十四次死亡,即使見慣了生死,如平安這般,也是一身冷汗。
那段黑暗的時候裏,什麼都看不見,一片漆黑,隻能聽到有咀嚼食物的聲音,還有骨頭被碾碎的響聲。
平安知道,那是凶手在吃著那些新娘殘破的軀體。
黑暗。
一片漆黑。
什麼也看不見。
然後又是一陣死一樣的安靜,二十四次皆是如此,平安知道,有什麼不對,究竟在哪裏……
有破綻。
似乎就在冥冥之中,就是沒有發現。
突然
平安猛的轉過身子去,平日毫無感情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說:“我要見溫家的人。”
“什麼?”蓮生走到了他的身後,“說清楚點。”
“我要見溫家的人。”平安回頭看了看身邊的蓮生。
“但是,”蓮生似乎看透了一般,“他們萬一問起來事情的經過……。”
“蓮生!”平安看了看蓮生,字字鏗鏘有力:“我隻是想見一見溫家的人。”
蓮生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去,衝著門外的家丁,道:“我們要見溫老爺,麻煩您讓他過來一趟。”
來得不隻是溫老爺,自然還有溫夫人與溫廷。
上好的西湖龍井茶,從江南運到古城不過是幾日的時間,剛摘得,新鮮可口。
“莫非少俠們有什麼進展了。”溫老爺反而先入為主了,將茶杯拿在手裏,“殘樓號稱無破不了的案子,我相信二位本領不會讓本官失望。”
窗外又是一個雨天。
江南的春月總是雨多的。
“你們可以出去了。”平安淡淡地說,“我隻是要見溫廷。”
“平少俠,大家敞開天窗說亮話……”溫老爺的語氣似乎沒有情感一般。
“你們可以出去了。”依然是冷若冰霜的聲音,如刀刃一般切斷了溫老爺的聲音。
“唔。”溫老爺皺了皺眉頭,卻並未有生氣的意思,算是應允了,抬頭看了看窗邊坐著的蓮生與平安,蓮生象征性微笑的點點頭,而平安連看都沒有看。
雨打芭蕉分外紅。
平安望著窗外的雨簾,又到春分時節了。
沒有說話。
屋內不大的空間氣氛開始凝重起來。
平安轉過身來盯著站在廳堂中間的溫廷,隻是盯著,蓮生沒有說話的意思,看了看溫廷,又看了看平安,嘴角微微上揚。
“二月的江南原來怎麼這麼冷。”平安又看著窗外,他不用看也知道,背後虎視眈眈的眼睛在直勾勾的望著他。
“……”沉默,眼神似乎要刺穿平安的脊背
“坐。”淡淡的口吻,雖然隻有一個字但卻鏗鏘有力,平安並沒有在意他有沒有回答第一個問題。
“……”依然沉默。
“茶涼了。”這一次似乎是無關緊要的寒暄,少年轉過身坐在了茶桌前,斟上一杯新茶。
上好的龍井,不是隨時都能喝道的。
“……”還是沉默。
“好茶。”平安狐媚似的眼睛斜斜的望著身邊穿著華服的男子。“涼了可惜了。”
“……我沒有殺人。”溫廷的語氣中有了一些激動。
“唔。”平安頓了頓,像是若有所思,又似乎肯定的語調“還有呢?”
“你還要什麼。”溫廷的聲音有了些顫抖。
“證據。”鏗鏘有力的兩個字,雖然從平安口中出來時如此的輕聲細語。
溫廷有了些發怒:“若我有證據要你們做什麼。”
“喝杯茶吧,否則真的涼了。”平安的語調依然沒有一絲感情,卻似乎有不可抗拒的魔力。
“救我。”溫廷低沉的聲音之後是一片沉默。
平安的嘴角微微上揚,走了過去,拍了拍溫廷顫抖的肩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