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你沒有出手。”平安扶起跪坐在地上喘氣的蓮生,“其實我們一直在枉死城中。”
與之前在酆都的場景如出一轍,又是一次高超的幻術表演。
可以在枉死城中製造一個虛幻的城池。
是誰。
誰可以做到。
甚至是平安修行千年,怕也難以承受這麼強的負荷。
“這裏不能久留。”平安站起來環顧了四周,一切與之前沒有變化。
風吹過,卷起了地方飛舞的白色紙屑,小樓前白色的紗帳與白布招魂幡如同扭曲的麵孔,雜亂無章的飛舞著。
又是死靜。
平安抓了一把地上的紙屑,三生石上記載了鬼界每日發生的事情,若是要知道剛才是誰在城外施展幻術並不是難事。
這些白色的紙屑,是被剛才硬生生的扯碎的。
是他麼?
呼呼呼……
黑暗中的小巷裏,一雙藍色的眼睛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笑。
嘿嘿……
鬼鴉盤旋,久久不離。
郎歸家來妻織髂。枉死城中是一家。
隻盼來年不相逢,但求城中虛年華。
怕什麼?心裏有誰在問。
怕什麼。
怕心魔。
心中有鬼才可怕。
“平公。”是辛亥的聲音。
平安示意他退下,又走到蓮生旁邊:“這次我親自去看。”
平安走到了三生石變,鬼笛光芒變得異常強烈,三生石不知道印刻著多少冤鬼與孤魂,白發少年將手輕輕地碰到了三生石上,石上的圖騰漸漸有了亮色。
暖暖的。
安靜。
平安隻覺得眼前的場景漸漸模糊,灰暗,消失。
噗騰,噗騰……
身體被束縛住,如同漂浮在空中一般,伸手不見五指,唯一能夠感知的隻有那顆心髒的跳動。
那是我的心麼。平安想,他跳的那麼的均勻。
噗騰,噗騰……
輪回……第一道記憶。
娘。
沒有回音。
不要殺我!不要……哦,隻是個夢魘。
這是奈何橋邊一個低矮到隻能看到投胎鬼魂們腳上連著的鎖鏈的洞穴,他捂住自己的嘴,低聲的啜泣著,因為他知道隻要他的聲音稍微放大就會引起鬼差的注意。
他隻是一隻銀狐。
幻化成精本不是易事,卻還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冷。
鬼族常年無光,更談不得溫暖。
他自己似乎已經忘記了在這個殘破的棲息之地呆了多久,其實他早就放棄了,寧願早日投胎也不想在這裏苟且安生,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投胎了就注定了修了百年的銀狐,功虧一簣。
他知道孟婆湯的藥性。
也了解三千弱水的遺忘。
洞外交錯打擊著的鐵鏈與鬼差了得響亮的皮鞭,每一聲音都讓他渾身顫抖。
他不是孩子了。
他也有了四百年的修為,他是被母親硬生生的撕碎的,他依稀記得母親將他的肉吃掉時,他眼裏留著的是兩行清淚。
無奈,悲哀,憎恨,絕望……
不願意投胎,又不願意做鬼。
隻能死。
真的死。
魂飛魄散。
那是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鬼界,又是一隻孤魂被打魂鞭打得灰飛湮滅,死了,真的死了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悲哀,恐懼。
不要殺我!!!!!!!
“呀!”那是鬼鴉飛過上空時淒慘的悲憫。
他不同,他願意做一個狐鬼,苟且偷生也罷了,能活下來何必在乎活著的方式如何。
恍如隔世。
生靈原本記凡塵,怎奈落花添舊痕。
隻盼一睡能千年,紅樹瑤琴遇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