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樹不盡根,雖伐猶複生;伐愛不盡本,數數複生苦。
猶如自造箭,還自傷其身;內箭亦如是,愛箭傷眾生。
《出曜經》
鬼族漆黑的城池中,一塊發著暗光的石碑悄然的屹立在弱水的一側,照亮著前方通往鬼城的路途,一盞盞鬼燈散發著蒼白的光線,白色的壽帶隨風飛舞,似乎在為亡靈招魂一般。
三生石上三生世。需要接受心理的輪回方可得到自己想要的訊息。
如若不是遇到高手,平安是斷然不會選擇用三生石來終結這個謎案。心理的輪回不是誰都能承受,誰會願意看到自己的親人再次死在自己的麵前?更何況是千年修為如他,又怎受得了輪回的煎熬。
踏入鬼城的一刻,蓮生還是不覺打了一個冷戰。
寒。
刺骨的冷冽。
鬼界生於地底,終年無光。
靜。
這才是真的死靜,沒有一個生靈可以在鬼界長久的生存下去。稀疏的洞穴與低矮的坍圮的房梁,赤足的鬼魂,來回穿行。無聲,隻有遠處奈何橋畔腳鐐的撞擊和皮鞭響亮的抽打。
這就是平安的家。
鬼界。
六界中輪回與重生的中轉站,製造活力與生氣之地,反而沒有一點氣息,藍色的狐火將整個鬼界照成鬼魅的熒光。昏暗的天頂,遍地傳來的是冤死者無盡的哀號。
讓人窒息。
因為害怕。
害怕。
恐懼,如同水草一般攀爬著,潛伏在你的頸部,勒住你呼吸的喉管,讓人無法呼吸。
他們已經在這裏站了一個時辰了。
“平公。”身後有人喚他,平安認得這個鬼卒,是亥時十小鬼的辛亥。
平安點了點頭,“有沒有結果了。”
辛亥搖了搖頭:“看來還需要平公您親自走一遭。”
平安看了看身後的蓮生,點了點頭,對辛亥說道:“你且去三生石處守著,我先去那走一遭吧。”
從奈何橋過去,繞著弱水,便是枉死城。
沿著漆黑的土路望去,不過是一座死城。破舊,坍圮的圍牆,黑石頭與枯木構成了他千年所曆經的孤獨。
不能投胎的冤死鬼都聚集在這裏,等待到了投胎的日子,被抓去投胎。
遍地的哀號,卻不見有身影的出現。
蓮生跟在平安身後,警惕的看著四周。枉死城的街道上,青石小道上,兩邊是被白色窗幔牽扯住的竹樓,夾雜著寒意的冷風侵襲而來,穿過破舊的屋舍,發出毛骨悚然的風聲。
呼呼呼……
似啼哭。
又似低聲吟唱。
平安停住了腳步,蓮生看見白發少年站定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怎麼?”
“殺氣。”平安沒有回頭,眼神似乎已經到了冰點,他已經多年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殺氣了,而且地點竟然是在自己的疆界裏。
太安靜了。
死一樣的安靜。
超越了極限的安靜。
靜的充滿了殺氣。
呼呼呼……
“呀!“劃破長空的是一聲淒厲的叫喊。
那是鬼鴉,鬼界預言災難的生靈。眼鏡發著綠色的光芒,停留在屋簷的一角梳理著自己的黑羽。
安靜是混亂的前兆。
“小心!”平安話音剛落,蓮生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背後一隻大手鉗住了他的喉管,生生的往後一扯,蓮生手中折扇白光微微閃爍,卻又被控製住,壓製了回去,蓮生比誰都明白,這裏是鬼界,就算殘樓有特權,但倘若出手必定不妥。
難道就這麼被鉗製了卻束手無策。
無數白色的孤魂從小樓中撲了出來,逼近了手拿鬼泣笛的少年。
不過是幻術爾爾。
平安拿出一把翡翠匕首,狠狠的插進了自己的手背,黑色的血液順著翡翠匕首幽幽的光線中流下,滴在地麵上。
隻覺得一震,剛才片刻的喧鬧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