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水溢得越來越厲害，張開的口唇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我心裏除了無力的恨，其他的竟是滿滿的委屈。為什麼會覺得委屈？
我嫌棄自己的懦弱，但眼中的水還是簌簌落著：“我……到底什麼時候……在哪裏冒犯了你……”
我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會招致這些禍事？我想知道，我越來越想知道。
“告訴我？為什麼？我到底哪裏做錯了，你要這樣對我？！”我聲嘶力竭，“就算是我錯了，為什麼要殺了翎兒？翎兒又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死於非命！”
在他承認是他殺了翎兒的那一刻，我已經崩潰了。
我恨惟釋，真正的恨。
我的掌落在了惟釋的胸口上，赤掌擊去，惟釋的身子隻是微微晃動了一下，反而是我，被這一掌的力氣反噬的向後退了。我現在隻有蠻力，撼動不了他半分的蠻力，反噬得讓我心口猛然顫疼起來的蠻力。浴池中水花混亂的高高濺起，如同下雨一樣落了一池，砸出的一池水坑層層盛開，然後漾遠。
口中腥甜的味道不斷上湧，惡心得我嗓子一陣燒疼。
“嗒，嗒。”
血水順著我的唇角落了下來，在水池中開出濃墨重彩的紅花，卻在轉瞬被浴水吸得慘淡。我低眸看見了水中繞著淡紅血跡的我的臉，滿臉盡是血色，妖嬈流轉。
“從我回來王宮，我就沒有過過一天安穩日子……惟釋，為什麼？”水中那張映著血色的的唇吐出的字句蒼白無力。
惟釋的手落在了我唇邊，緩緩揩去了我唇角那道殷紅的血痕。
“你可以殺了翎兒，那你也殺了我。”
我奮力揮開了他的手，一雙手胡亂的向他近在我眼前的脖頸掐去。
“我說過我需要你活著。”惟釋輕輕一側身便將我行凶的手押在了身後，緊緊束縛住我亂動的身子，“現在的你還殺不了我，要是你想殺我，最好別問這麼蠢的問題，別做這麼蠢的事。”
我的力氣化在他懷裏，耳郭後全是惟釋的淺淺的呼吸：“翎兒死了這麼久，你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我以為，你會慢慢淡忘。”
“我殺了你身邊最重要的人，你會忘記這個人，以為她是不存在的嗎？”
“最重要的人……”惟釋聲音低低的重複了一遍。
呃。
我深吸的一口氣憋在了胸口，上不來，下不去。
惟釋咬著了我的耳瓣：“我不知道原來你將她看得這麼重。”
我不適的扭轉著身子想要拖開與他的距離，可偏偏他一隻手反束縛著我的手腕，讓我無力抽身。他口中的呼吸惡作劇的呼入了我耳中，鑽心的癢頓時從我的耳朵蔓延到全身。
“我以為翎兒不過是你身邊的一個侍女，原來，她在你心中的分量是如此之高。”惟釋的唇還貼在我耳邊，我戰栗不止，“你果然不像個公主，就算你沒有在王宮中成長，你也該知道，神界王族是不能把自己的近身侍衛當做自己最重要的人。”
“正因為我不在王宮，所以，一直在我身邊保護照顧我的人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這是他們該做的。”惟釋微微向後退了一下身，漆黑如星辰的深邃眼眸裏倒影出我一張生硬的臉。惟釋沒有繼續向後退，就這麼近近的定格在了我眼前，“這是他們的職責，你接受就好。”
我別過臉去。
是嗎？高高在上，目中無人才是神界王族的做法？王族是最高傲最尊貴的不可侵犯的，其他人便是佝僂如蟻，下賤不堪的？
“因為你不是神界的公主，所以不管怎麼樣，你都不像個公主。”惟釋溫熱的氣息噴在了我麵頰上，“所以你把一個下人看得那麼重，知道你錯了嗎？”
我猛回頭。惟釋的話音很緩，一字一句很清晰。
我瞪大的雙瞳裏映出他一張微微含笑的眼，下一刻，我便被他繼續保持著的笑震懾得失了魂魄。
因為你不是神界的公主……因為……不是……
大腦頓時抽空，一片蒼白，如同積雪不化的雪山，還有紛紛揚揚的白雪在不斷堆積，一層一層，把空白都擠得滿滿的。
惟釋的手挽起了我耳邊濕濕的長發，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放大的瞳孔：“神界的王族，沒有紫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