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
他竟也是能看出……
“現在你明白了嗎？”惟釋放開我的頭發。
嗬嗬。
我無力的笑了一下。
我明白。我好像很久之前就明白，隔著一層我不願意觸碰的薄膜，那些事實就在外麵肆虐，我站在隔膜之後，假裝看不清，繞到而行。現在，我站在這層薄膜之後，惟釋毫不留情的捅穿了我的自欺欺人。我一直不知道有多少人也明白，現在，惟釋告訴我他是明白的。之前那些我無法理解的事，瞬間就變得合情合理了。
我浸在水中的身子越來越無力，由著水托舉著，搖晃著，如同沒有了生命的行屍。
“明天父王會見你。”惟釋還束著我的手，低緩的聲音就在我鼻息前環繞，“你去了哪裏，你做了什麼，他都想知道。神界天牢的事情也在此期間發生，沒有萬全的理由，你很容易惹禍上身。”
“我去了天牢，放走了煉城的囚徒。”
“你……”惟釋盯我的眼微微眯了一下，眼中的鋒利的光芒變得更加尖銳。
我淺淺笑著，坦然不已：“嗯，我。”
惟釋盯著我看的眼變得越來越狠絕，眼睛裏的神色是極不高興的怒火。
他抖出這麼多事，不就是要我屈服要我乖乖認輸嗎？可我為什麼還沒有痛哭流涕的在他麵前低頭認錯？我還笑著，我從來沒有這樣笑過。以前是因為開心才笑，現在發現，在深深的絕望裏，原來人也會笑，止不住的笑，甚至比開心的時候，還要笑得久，還要笑得更用心。開心的時候，不會笑得連心髒都有感覺，現在，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心髒也在配合的笑著，笑得前仰後合，忘了它該有的節奏。
惟釋反握著我的手收緊了，我的兩隻手腕緊緊擠在一起，骨頭硌著骨頭，不疼。
“你瘋了？”惟釋陰沉著臉。
“可是我沒有。”我收住明顯的笑聲，一雙眼沒有焦距的晃著，他的臉就在我眼前，但我放空的眼躲避的看不清他，“你希望我瘋了？我瘋了就不必裝瘋賣傻了？可我還好端端的，我什麼都清楚的記得，我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唔。
血腥味又漫上來我的鼻端，同時伴隨著唇瓣上被撕裂的疼痛。
他允去了我口中的最後一道呼吸便鬆開了我。
我定眼盯了他，他也盯著我，目光有些嚇人。
“我做了什麼……我也記得。”惟釋緩緩向我靠近，比起剛才的殘忍，他很溫柔的吻著我唇上被他撕咬裂開的傷口，一下一下，直到擦淨了殘留的血色，“落塵，好好聽話。”
他用著一種近乎哄騙的溫柔聲調在我耳邊說話，毫無準備的我驚得一身顫抖。這樣的溫柔，比起他十倍的暴戾更讓我覺得害怕。
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在我耳邊輕聲細語：“很快就會過去的。”
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放開了反扣著我的手，我便也空出了手來，推攘他，他卻紋絲不動，依舊把我困在他胸前。
“放開我。”我動了動唇，破皮的嘴唇相互磨蹭著有些疼痛。我皺了眉，不可理喻的惟釋……
“隻要你這副樣子不被其他任何人發現，你不會有事的。”惟釋沒有放手，“你換魂逃離了囚室之後，他們見到的便是你現在這副樣子。他們不知道真正的你是誰，掩過去，就算是術師大臣刁難，你也不會有事的。”
……他說這一席話是什麼意思？
“你的魔法禁忌是水……”惟釋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意識到了此刻我們還依然泡在水中，我身上披著的衣衫早已經亂開，那濕得清透如蟬翼的衣衫也早已遮不住什麼了。濕濕漉漉的擠在一起，我的心口能感受到他胸腔裏的跳動。
“應該已經不是禁忌了……而是你無法克服的弱點。”惟釋看著我繼續說著，目光比剛才柔和了許多，“失去所有的靈力，轉成這副陌生少女的樣子……這都是你無法控製的事情吧？”
他將我推入水中，就是求證這一點嗎？
我下意識咬了一下唇。不容置否。
“你在天牢闖的禍事不在我的預料，現在，你要是想好端端的，就別在眼下引人注目。”
“你要幫我？”親自把我推入這樣的境地之後，現在又來幫我？隻因為我做了在他預料之外的事，所以，我現在要再他的“指揮”下一步一步走回他的預料之中？
“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強……”他沒有回答我的話，目光在我的眉眼間細細描摹，“這麼堅持，不達目的不罷休……這麼難以掌控。”
……他眼底的是讚賞？而不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