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助(1 / 2)

那天風凋樹點是夠背的,他走鏢的那當口,整趕上活多,鏢局裏所以鏢師都給派出去走鏢了,就剩下風凋樹一個人了,偏偏這時候又來批貨。原來是查文票號的天津分號要把一批銀子運到北京總號去,加在一起一共一百兩,算是小單。

當時鏢局當家的和幾名鏢頭要去杭州辦事,鏢局裏的大小事務便交給了鏢局三當家“文子爪”遊黎兆來料理,雖然當時鏢局裏隻剩下了風凋樹一人,但他那時剛來鏢局隻有一個月,加在一起也就走了三次鏢,還是有兩名經驗老道的鏢師帶著的。

遊黎兆自然不能把走鏢的任務交給他一人,好歹要等回來一個人再走,也不知那次風凋樹犯得是什麼邪性,竟然毛遂自薦,聲稱要一個人走這次的鏢。

風凋樹每次一想起來這事,都要狠狠的朝自己的腦袋上猛砸,歇斯底裏的低吼,“傻。逼傻。逼”的罵自己。要沒有自己抽的那門子瘋,哪還有接下來惹得這一檔子屁事,現在他可能仍然還和其他鏢師們稱兄道弟的打成一片,可是盡管風凋樹再怎麼追悔莫及,別人也都當他是演戲。

遊黎兆雖然一開始不同意,但見風凋樹的心氣倒足,再一想,這遊廣鏢局雖創立不過十餘年,比不了北京的興隆鏢局、河北的成興鏢局這樣的名宿,但名聲在江湖中依舊是響當當的,鏢局的幾名鏢頭也都是在江湖中有頭有臉的成名人物,也沒人會為了這區區一百兩銀子和遊廣鏢局找不痛快,便放下心來,當真把讓風凋樹獨自一人走了這趟鏢。

風凋樹跟著那些經驗老道的鏢師們走了幾趟鏢,途中自沒出過差錯,因此他隻道走鏢並不是什麼難事,不過就是把人家委托的東西平平安安的拉到目的地罷了。風凋樹做事倒也安分,雖然心道走鏢不難,但依舊沒有掉以輕心,每走一步都是按照之前的老鏢師們教過他的話做的,比如別在野外休息、別在夜間趕路、最好走官道,不要走野路,路過凶險的地方要喊鏢號“合吾”,這些他都一一照做。

可風凋樹這次運氣實在夠背,從天津到北京,途中必定要路過一處荒郊,就在途徑世甘山時,忽然從樹後蹦出了十幾個蒙麵山賊,個個持刀握劍,魁梧健壯,上來就把刀架在了風凋樹的脖子上。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一下子亂了陣腳,竟怔在原地,久久不動,連話都說不出來,居然眼看著那些人將那足足一百兩銀子搬下了鏢車。

那群山賊見風凋樹倒也老實,也就沒傷他,抬著銀子慢悠悠的朝山裏走去,邊走邊放肆的大笑,一是笑這次的錢賺得太過輕鬆,二是笑這保鏢的鏢師真是個大大的孬種。

風凋樹再次回想起整件事情的前前後後,腦子裏唯有滿滿的充斥四個字:丟人現眼!他從小到大雖然沒少丟過人,但是如此的奇恥大辱即便隻是回想起來都無比羞慚難當,好在那日走鏢的隻有他一個,沒有熟人看見,可這件事情怎麼可能瞞得過去,足足一百兩銀子丟在了你手裏,你要怎麼和人解釋?隻能將實話說了。

回鏢局的路就和回鬼門關的一樣,每走一步都異常沉重壓抑,好幾次風凋樹都想一跑了之,躲回家去,再也不會來了,可又怕回到家被他爹發現後,那就準是一頓毒打沒跑,回不了家,他也不知道能去哪了,不如一死了之,但這個念頭隻在他腦中裏停留了片刻就再沒再出現過了——他自己也知道他沒那膽。他隻得迷迷糊糊的回了鏢局。

風凋樹硬著頭皮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講給了魏曆,反正現在是人都知道這姓風的頭一次走鏢就把鏢丟了,破罐破摔唄,倒也毫不隱瞞了。

後麵的事魏曆也知道了,風凋樹回到鏢局,這時鏢局裏大部分的鏢師都把手頭的鏢送到了目的地回來了,所以鏢局現在坐著十來個人。遊黎兆問他:“鏢呢”。

他自己倒也知道瞞不過去,又礙於麵子,便將遊黎兆拉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對他坦白了整件事。

遊黎兆聽完之後,臉色一下變得煞白,立馬就是一頓臭揍,好在打了幾下就被幾名鏢師勸住,要不然就看遊黎兆那勁頭,非給他打死不可。遊黎兆念在葉聲的麵子上,倒住了手,可手上停了,嘴上可不停著,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海卷,跳著腳的、指著鼻子的罵,當著這麼一堆人的麵,罵的風凋樹是半分錢也不值,好像扔去喂狗狗都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