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凋樹剛被遊黎兆的那幾下打得有點蒙,緊接著又是一頓臭罵。他也不敢還口,就那麼往牆角一站,任由遊黎兆的謾罵與羞辱。好家夥,不罵不要緊,遊黎兆這一罵全鏢局的諸位都知道風凋樹把鏢給丟了。
當時風凋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等他再撞到那幾個劫他鏢的山賊,一定殺了那幾個千殺的王八蛋不可,不過這是哪輩子的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過了半個時辰遊黎兆經過多人的勸解,終於罵累了,回到裏屋歇著去了,徒留風凋樹一個站在牆角。
他真想在地上挖個窟窿一頭紮裏,可他又不敢動,他覺得他現在隻要微微動一下就會被別人注意到,而他此時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注意到,接下來他要接受的自然就是別人的嘲笑,其實即使他想現在這樣連呼吸都盡量將幅度放到最小,別人也依舊正看著他,別人也依舊正嘲笑他。他終於也察覺到了,破罐破摔吧,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鏢局,好幾天也沒來過。
今天是他從那之後第一天來到鏢局,因為他算準了那日見到他挨打挨罵的鏢師已經都去出鏢了,雖說如此,但他丟鏢的事可不是小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可謂世人皆知了,因此才有了早晨的那場鬧劇,好容易鼓足勇氣再次踏進鏢局,還被盛光當著眾人麵的連打帶罵。
他這幾日可謂受盡了委屈,隻覺得世間的人都不向著自己,尤其是當今早盛光的拳頭朝自己揮來時,這種無助的感覺更加深刻,可誰知魏曆竟然對自己出手相救,魏曆便成了風凋樹經曆了丟鏢事件之後第一個肯幫助他的人了,因此風凋樹心裏已經認定了魏曆是個好人,這也是他對魏曆毫不隱瞞的一個原因。
風凋樹隻道別人聽了這件事一定會瞧不起我,但魏鏢頭卻會安慰他。然而魏曆卻根本沒有安慰他,隻是冷冷的問道:“你可當真?”
風凋樹先是一陣,之後答道:“當真,當真,千真萬確!”
魏曆見他答的確實誠懇,臉色微變,聲音稍有些壓低,道:“可是我不記得那石甘山上有山賊啊。”
風凋樹急道:“魏鏢頭,我風凋樹絕不騙你!我……”
他話沒說完,便被魏曆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是真是假,等段大哥回來自見分曉。”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我可告訴你,這查文票號可不好對付,如果被他們查出來事情不是那麼回事,你知道後果吧。”他說這話的語氣十分冷淡,冷到了風凋樹的心裏。
其實他之所以一開始對風凋樹那麼和氣,不過是想讓他相信自己,肯把實話告訴自己,可誰知到了最後,問來的也是那個沒半點技術含量的“瞎話”——人們都認定風凋樹的這個故事是編的。
風凋樹也知道魏曆這話是什麼意思,喊道:“魏鏢頭,你難道不相信我嗎?我……”忽然外麵一片嘈雜打斷了他的話頭,這時從外麵風風火火奔進了一位夥計,慌張的對魏曆道:“魏鏢頭,查文票號的祝老板來了,他們帶了一堆打手,要把風凋樹給帶走。”
魏曆一聽,對風凋樹喊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丟的鏢,可別給我牽累鏢局。”說著湊到風凋樹耳邊,惡狠狠的道:“你要是敢給我把事鬧大了,我教你吃不了兜著走。”
風凋樹隻覺這話就像一把劃向傷口的利刃,使他舊傷未愈,卻又傷得更深了,絕望徹底籠罩在他的身上,比之前還要強烈,生生讓他癱在椅子上,難以動彈,木訥的目光無助的釘在正前方的牆上。
似乎過了好久,風凋樹終於本能的急切地道:“魏鏢頭,你幫幫我!”他語氣急切,眼睛緊緊盯著魏曆,眼神中滿滿的透著衷心的求助。
魏曆卻隻是淡淡的道:“生意人,心都黑,早就聽說這查文鏢局雖然不大,那祝老三卻刁鑽得很,你丟了他們的錢,他不會善罷甘休的,小子,好自為之。”說完,起身與那名夥計走出了屋子,徒留風凋樹一人在屋中絕望的盯著前方。
風凋樹現在腦子裏一片空白,唯一充斥在腦中的就是他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在最有利的時候一逃了之,外麵很鬧,他僵住的耳朵隱約能聽到外麵有兩個人在對話,其中一個是遊黎兆,另一個是風凋樹所陌生的聲音,應該就是來找他的祝掌櫃了,他的聲音聽上去很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