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櫻兒眼見自己趕不上去扶那盆傾瀉而下的熱水,隻好大聲地喊了一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要提醒樓上的那個婆子,還是提醒樓下的博爾君·書儀主仆。
“嘩!”樓上那婆子手一鬆,開水終究從欄杆上潑了下去,一直倒出去大半盆,那婆子穩住力道,將水盆抓了回來。
“完了!”語璿捂著眼睛,不敢看樓下那慘烈的一幕。
櫻兒剛好跑到位於東廂西廂中間的樓梯口處,見事情已然無可挽回,隻好停下腳步,呆立在那裏。
綺萱聽到那開水剌剌而下的聲音,身上也是毛發悚然,但她畢竟經曆過許多變故與磨練,遇事要比語璿和櫻兒冷靜許多,她稍定了定神,向前邁出兩步,去看樓下的情形。
隻見那大半盆開水灘在地麵上,猶自冒著熱氣,而博爾君氏主仆二人卻未站在那裏。她走到樓梯處再向下看,看到博爾君·書儀拉著丫鬟,將身體緊緊地貼在樓梯扶手的側邊,身上臉上都沒有被開水澆到,不禁在心裏鬆了口氣。可是仔細去看她主仆二人的神情,看到她們眼神中充滿了驚懼之色,綺萱將目光聚焦在她們臉上,赫然看到她們額前的頭發上尚且滴著水珠。
“好險!”綺萱心中不禁捏了把汗,“開水從她們前額流過,隻差一點便會燙傷她們的臉!”
“喂!”櫻兒對那婆子在聲喝道,“你幹什麼?想殺人啊,你!”
“一時失手,一時失手。”那婆子哭喪著臉,“大夫說要一盆熱水來清洗傷口,我便端了上來,沒成想這銅盆裝了開水,端著直燙手,我端到樓上,手實在經不住了,便想放在這欄杆上稍歇一下,不料竟險些打翻下去。”
綺萱回頭看了看那婆子的神色,雖是一臉慌張,但眼神中卻顯得很是鎮定,她覺得其中必然有著什麼陰謀,但那婆子巧言詭辯,一定是事先準備好了說辭,此時即使與她辯解,也不會問出什麼結果來。於是不去理那婆子,隻是伏在樓梯扶手上,探頭去問博爾君氏:“你們沒事吧?”
“沒事,”書儀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她向綺萱微微點了點頭,“幸好沒有燙到。”
語璿見有驚無險,也長長地鬆了口氣,她跑了過來,對書儀道:“郎中就在屋裏,不如讓他開些燙傷藥給你吧?”
書儀捋了一下額前的發絲,淡淡一笑:“沒關係,不妨事的。”說罷,引著驚魂未定的丫鬟跨過那灘水,走向一樓穿廊的側房,那側房是書薄與侍衛們辦公歇腳的屋子。
“若是沒什麼要緊的事,”語璿此時也覺得這一連串的事故有些異常,於是她告誡書儀,“就先回屋裏吧!”
書儀回望了語璿一眼,見語璿眼神中透著關切之色,心知她是在提醒自己,於是嘴角一揚,頷首略略致意:“多謝姐姐關照,我是找書薄大人問些事情罷了,應該不會再有這麼突然的變故了。”
“妹妹多加小心!”語璿意識到這客棧裏暗藏的危險,但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是誰在操控這一切,於是隻好再次提醒她。
書儀的眼神掃過綺萱和櫻兒,再瞥了那婆子一眼,麵無表情地轉過頭去,拉著丫鬟進入穿廊裏。
綺萱見書儀離開大堂,轉頭去望語璿和櫻兒,和她們目光相對,都從對方眼神裏看到了懷疑與防備,然後三個不約而同地將眼光投向那婆子。
那婆子見她們都向自己看來,慌忙將目光避過,端著銅盆自語似地道:“還得重新端一盆開水來,唉!”一邊說著,一邊端著水盆下樓,走過樓梯口的綺萱和櫻兒身旁時,頭也沒有抬一下。
櫻兒看了一眼那婆子的背影,然後轉頭緊盯著綺萱的臉。綺萱用餘光看到櫻兒的右手負在腰後,心知她想用武力來套出那婆子的話,但自己覺得這樣做並非善策,於是看也沒有看櫻兒,說了一句“回房”,轉身便向屋內而去。
語璿和櫻兒緊跟著她回到屋裏,三人的臉色都更為凝重。不到半個時辰,接連兩位秀女受襲,並且還都是在客棧裏樣貌較為出眾的兩位,如果是有人為了打擊選秀中的對手而做出這樣的事來,那麼按照客棧裏十位秀女的容貌來排,接下來要襲擊的便是蓉嫣與語璿。
但綺萱她們三人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仔細分析,都覺得指使客棧雜役來做這件事的,非蓉嫣莫屬,那麼下麵惟一會麵對危險的就隻會是主語璿一人,這讓語璿心裏大為驚恐。
三人靜默了良久,綺萱才徐徐地道:“客棧裏有鬼,這個鬼極有可能在隔壁。現在將近黃昏,我坐不多時便得離開。今晚你們兩人住在這裏,一切都要小心為妙!”
“小姐,”櫻兒心裏也有些害怕,“你準備住在哪裏?”
“住在街口不遠的‘益昌樓’,”綺萱放低了聲音,“和白蘇特·昌祺一家所住的日昇客棧相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