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象兩關結滯,餘部細滑無力,關去來大小,停頓不勻,兩尺外弦內濡。”
博爾君氏一邊搭著怡瞳的脈息,一邊向書薄說著脈象。
書薄完全不懂這些,隻是急切地問道:“這算怎樣?還有沒有救?”
博爾君氏不答,隻是用右手翻開怡瞳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瞳仁,接著又摸了她的雙臂和雙腿的關節處,最後把手停留在她的胸骨之上,緩緩說道:“全身骨骼倒是沒事,但頭部受到重創,以致暈迷不醒。她的脈息微弱,並且很不均勻,想必是顱內已有傷口,所以暫時不能移動身體,隻能待郎中來了。”
“那,”書薄還是沒有明白她的話,“究竟嚴不嚴重?能不能醒過來?”
“一時醒不過來。”博爾君氏黯然道,“雖說我略懂針灸之理,但她傷在顱內,我手上難辨輕重,所以不敢輕易下針啊。”
“她倒是很謹慎。”語璿看博爾君氏遇事並不慌亂,一直態度冷靜,診脈沉穩,不禁在心裏欽佩之極,“可惜,怡瞳腦內受創,想必很難一時治愈。唉,選秀不成,反倒遇到這樣的不幸,真是紅顏薄命啊!”
蓉嫣在欄杆後,緊緊地盯著樓下博爾君氏為怡瞳診脈,當她聽到博爾君氏說怡瞳一時難以轉醒,神情立刻放鬆下來,回身將手搭到丫鬟繡兒的手上,淡淡地道:“回屋去吧,一看到血心裏不舒坦。”
說罷,用手撫了撫胸口,像是有點惡心的樣子。繡兒忙扶住蓉嫣,將她引回屋裏,閉緊了房門。
綺萱望著蓉嫣從身旁走過,一臉地狐疑,她緊皺著眉頭,心裏不住地猜測怡瞳墜樓的原因。
在樓下,太監萬玉福過了良久才從這驚魂的一刻回過神來,他先摸了摸了懷中揣著的一千兩銀票,然後想到了什麼,便忙抬頭去望綺萱。
綺萱發現了他的目光,她略略遲疑了一下,然後對萬玉福使了個眼色,讓他盡快離開。
萬玉福見自己要傳信的對象已然昏厥不醒,自己應承英貴人的差事和綺萱交待給自己的事情都難以完成,很想詢問一下綺萱適才這一千兩的贈銀還算不算數,但是,看到綺萱向自己示意離開,於是也就暫時放寬了心,起身便走。
客棧內眾人一片慌亂,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影,反倒是他自己走到門口時,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轉身又回望了綺萱一眼。
綺萱目聰耳明,立刻便看到他那充滿疑問的眼神,心知他是在問如何聯絡自己,於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了指萬玉福,告訴他自己會去找他。萬玉福會意,轉身揚長而去。
客棧小廝所請的郎中終於來了,那郎中約有四十多歲的年紀,白淨麵皮,身形微胖,看著倒是個穩重的醫者。他一進來,先向書薄行了一禮,然後便匆匆為患者診脈。
身旁的博爾君氏看著那郎中號完脈,將自己診斷的情況向郎中講了講,郎中點點頭,然後翻開怡瞳的眼皮看了看,說道:“身上的筋骨若是沒事,那是小幸;若是能以一劑湯藥使人轉醒,那麼可見顱內傷口並不嚴重,那是大幸。眼下顱內究竟傷勢怎樣,無法一時診斷,既然四肢關節並無大礙,那麼請大人找人幫忙,將病患先抬入房內再說。”
“哦,好,我來安排。”書薄急忙站起來,讓客棧的小廝到後堂找來夥房做飯的幾位婆子,讓她們卸了一條床板,將怡瞳抬至二樓的房內。怡瞳的丫鬟待他們忙完,情緒才稍稍定了下來,她將書薄拉至一邊,抽泣著道:“大人,我家老爺身在外省,家眷也都不在京裏,請大人修書一封,將我家小姐的情況轉告家裏。”
“是,是。”書薄早已沒有方寸,他唯唯地應了幾聲,便匆忙下樓去寫書信。
怡瞳被挪進屋裏後,客棧內便稍稍恢複了平靜,但樓上樓下所住的秀女們心裏卻波瀾驟起,大家的心裏都有許多疑問:“怡瞳為什麼會從樓梯上跌下?是她自己失足,還是被別人推下?若是被別人推下,那麼推她的人又是誰?”
綺萱、語璿和櫻兒出門時看到了客棧小廝在怡瞳身後曾要拉她的一幕,她們心中比別人多了一層疑問:“是否是那小廝將怡瞳推下樓去?”
綺萱在屋內靜靜地坐了半晌,一直沉默不語。櫻兒則不時地開門觀望外麵的情形,向綺萱進行通報。語璿坐在窗台邊的床上,托頤望著窗外。她們的心裏此刻都縈繞著怡瞳跌下樓的那一幕,並思考著因那一幕而產生的種種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