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想好了,必要時,幹掉苗可秀,然後逃脫。現在,他 緊張又不安,又有一種可怕的希望感。
這天晚間,鐵血軍們走出山林,向西南湯溝開去。苗可 秀走在後邊,他對姚生說:“你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總裁的髙見如何呢?”
“我先聽大家的呀,聽聽你的見識如何。”
姚生夾著眼說:“我個人認為,我們不能老是被動地逃來 逃去,應該在適當的時候出擊一下子,給敵人點顏色看看。” 苗可秀扶了下近視鏡,說:“好吧,有機會就捅他一家夥, 給我們失敗了的聯合國震威勢。”
鐵血軍們到了湯溝,天就黑了下來。他們主要的人物都 住在小廟溝一戶姓鄭的家裏。這家炕上地下,哪都是人。
大方和森佐收買的敢死隊占山好管三十餘人,也不即不 離地趕到小廟溝,他們住在溝裏。日兵也有二十人趕到,他 們住在溝外。他們對鐵血軍已形成了包圍的趨勢。
雲長和楊雲兩人從外邊走進屋來。楊雲氣呼呼地對苗可
秀說:“總莪?占山好和鬼子在溝鉭溝外住下了!老百姓 指著我的箅子說:‘你們吃老否姓的鋃食,卻見了鬼子就跑, --個勁地跑,不怕跑出尖杆稀(果)才怪哩.扛著那家夥當 燒火棍棍用啊!’”
梁東山從炕上下了地,對楊雲說:“你冷靜點,他們為什 麼跟來這麼點人9還不是因為我們手上有一雄大將嗎?不過, 今晚上,我們真該對付這兩股敵人。”
苗可秀對梁東山說:“你有什麼方案?”
梁東山看了看滿屋的人,又轉身看了看顏良,問:“顏良, 你的高見呢?”
“我看?現在是幹一家夥的時候了。再不動手,我們倒要 讓人忘掉了呀!分成兩股,把他們包圍起來。”
飛虎彪摩拳擦掌,手癢癢的,他叫道:“幹! 一定幹廣 苗可秀說:“好!總參、姚副、楊雲、楊蒼,你們領一隊 二隊和四五隊把占山好圍起來。我和梁大哥、小彪弟、雲長 去圍鬼子!”
總裁的話一說完,整個屋子裏的人就像喝了興奮劑,神 經緊張起來,呼啦啦地站起來,握著槍,把個小洋油燈扇地 弱光一竄一竄。
這種對峙局麵的形成,敵我各有把柄。鐵血軍中挾持著 日本大將左田-、雄,日方認為小股貼近,大股在外圍形成包 圍之勢隻要鐵血軍一動手,他們就可以全麵圍殲。日方想 用窮追窮卡,迫使雙方達成協議,通過談判把大將贖回。但 雙方都采取了不軟不硬,即不進擊,又不躲不閃的僵持局麵。
但是,敵人萬萬沒有想到,鐵血軍竟敢對大包圍而不顧, 卻在鋌而走險,開始轉守為攻了。
山區的夜,山風夾雜著一點涼氣給人一種爽快的感覺。 苗可秀沒有穿那藏青滿族長袍,而是穿著短身上衣,緊腿褲。 他與梁東山、關雲長、飛虎彪等人,悄悄地摸到溝外。
鬼子在溝外一家姓蔣的家住下了。他們都沒有脫衣服,雖 然他們不知道外邊已被包圍了,卻也有以備不測的預防。
姓蔣的家是五間大海青房,房後便是大湯溝山.房前是 小河溝。院落不很大,有一米多高的圍牆。
苗可秀小聲對梁東山說:“大哥,如果外圍的大隊敵人來 臨.我們就往山裏撒!你領溝裏那隊人,我可以把臨時權力 交給你,總參有些魯莽。”梁東山也不推讓,點了下頭說: “好。”顏良走過來,問:“總裁,可以動手了嗎?”
“可以。”
顏良對騰杉光郎說:“你把機槍架好,準備動手!”騰杉 光郎心中不快。盡管他不願打中國人,他也更不願打日本人 ——他自己的同胞。他們-?起來到異族的土地.進行血塍的 大屠殺。他厭惡戰爭,他恨那些握存軍權的最高長官。
他是中國先裔的後生啊,他與中國與日本都有著不能割 斷的血的連緣。偏嶺慘敗那次,他幾乎喪心病狂地握著機槍, 打擊與他一同來到九州的同伴。同伴們何罪之有?他們是戰 爭的炮灰,他們是軍國主義的替死鬼,是冤魂。騰杉光郎不 願看到血和死亡。
在顏良的催促下,他不得不把機槍架到了院牆上。牆根 墊著兩塊大厚石板,他大半身高過牆頭。
蔣家的四外,都圍上了人。
苗可秀對騰杉光郎說. “打”
騰杉光郎遲疑著。他不忍下那黑手,他怕,他沒有動,像
電影定格那樣沒有動一下,像山神廟的泥胎,他像個死物。大 概他的心死了,精神死了,活著的隻是肉體呀。他的日本家 中還有幾歲的孩子、漂亮美貌的妻子。屋裏的二十幾名也和 他一樣,有的有妻子孩兒。他們一死,再也見不到那服服帖 帖,相敬相愛的妻子了。
妻子在那遙遠的家鄉望著蒼穹;望著遙遠的海岸線,望 著柔和溫暖的一輪圓月,托物寄情,在等待著丈夫的歸來?等 呀等呀,連隻言片語也未曾等到。她們等的心焦;等得多了 一根又一根白銀色的發絲。
她們唱著搖籃曲,孩子睡在美夢中,妻子那俊俏美麗的 臉,憂思愁斷地鎖緊了彎眉,她們思念著遙遠的丈夫;思念 那一閃即逝的美夢。恰似就在眼前,伸手可觸,卻又迷離撲 朔,遙遠而又遙遠,妻子們的遙籃曲似乎變了調:
我等著,我寧願等到老,哪怕等不到一 我等著,耳邊聽到他的笑,哪怕等不到一 兩顆大淚珠在騰杉光郎的兩眼滾了幾滾,掉到異國的土 地上。顏良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
騰杉光郎仍然沒有動。槍響了,是從屋裏打來的。騰杉 光郎晃了幾晃,倒下去了。,
沉默,一陣難耐的沉默。
苗可秀見情況不妙,令人把騰杉光郎抬走,他對顏良說: “放火!燒房子!”
“總裁,對民宅——?”
“情況危急!他們有機槍,又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顧不
得了——”
飛虎彪準備好了洋火,他從山牆處跳進院內,他很快上
了房把房上的稻草點若了。
火!很快竄過房櫞,劈劈啪啪地響。屋裏的日本人伊哩 哇啦地亂叫,扔掉槍往外跑。
火!中國人放的火!燒得又是中國人的房子,卻為了燒 那些侵略者啊!火光照徹了整個大山溝,附近亮如白晝。
飛虎彪第一個衝進敵人群中,赤膊絞拚、廝殺。鐵血軍 中的人,全衝了進來,與日本人搶的搶;掐的掐;咬的咬。鐵 血軍人多勢眾,幾個人對負一個日本人。
二十來人的日本兵,就這樣完蛋了。
蔣家主人站在院外,哭天喚地——是的,他要一個安寧 的生活呀。
梁東山對老頭說. “你們一定為了抗日,出了大代價,我 們萬分感謝您們全家老小!”
“啊哈哈,我再可怎麼過活呀?”老頭哀嚎著。梁東山從 衣袋裏掏出一些鋼崩兒,說:“這些留著蓋房時用吧。”
苗可秀從自己的腰包裏掏出更多的錢來。接著,鐵血軍 中的人,都給老頭捐了錢。老頭破涕為笑。“你們,你們真是 一心一意地為抗日,對老百姓如對爹娘,對兒女,我謝你們 了。”他跪了下來。“我給你們叩八個響頭吧!”
“別!苗可秀扶起他。
雲長大喊:“總裁,梁大哥,光郎快死了!”人們跑出大 院,見騰杉光郎躺在一堆幹柴上,前胸的衣襟上被血染紅了 很大很大的一塊。苗可秀緊緊地把騰杉光郎抱在懷裏,說: “光郎,你為中國的民眾百姓流血,我們感謝你!你是中國人 的好朋友,你是英雄,你應該萬歲!”
“好——好,我好總裁,我快死了。我要回家,我要0家;
我想孩子和和他媽?我要回”聲音終
於微弱得聽不見了。
他——騰杉光郎,一位有著善良道德之心的日本人,中 國遺傳血統的日本人,將生命拋在了異國他鄉。——他死在 了苗總裁的懷裏。
苗可秀把騰杉光郎抱到火堆旁,他把騰杉光郎扔人火中。 一股刺鼻又帶點人體脂肪的香味,混和著衣物的焦棉味,向 遠處擴散。
苗可秀淚如泉湧,他摘下近視鏡。幾個日本俘虜,知道 騰杉光郎是日本人後,特別他那“我要回家”的微弱聲,打 動了他們思念家鄉,切盼親人的那顆心!他們中,有的人放 聲大哭起來。
鐵血軍們,為騰杉光郎舉行了沉默的、凝重的,火的葬
禮!
梁東山說:“我起歌頭,大家唱國歌!”氣氛很沉鬱,在 這火的葬禮中,他們唱起了那音調粗獷、豪放而又無修飾的 莊重國歌。
起來,拿起槍,都來殺那小東洋。
我們,準備著,把自己國土解放。
為了自己的民族,我們要打仗。
歌罷,顏良激動地說:“我們舉雙拳宣誓啊!”於是,人 們舉起了雙拳——
火正盛,溝裏傳來了密集的槍聲,不用問,是趙明力他 們與占山好接上了火。
苗可秀喊道:“向溝裏跑步前進!”鐵血軍們向溝裏衝出。 當到了溝裏時戰鬥已近尾聲。三十多人,死傷了大半。
占山好見大勢已去,自己用槍給了自己一槍,卻沒有死, 他呻咽著——其他人都做了俘虜。趙明力衝過來,他要補占 山好一槍.姚生攔住說:“留著做個活舌頭用。”
梁東山和顏良衝過來。顏良將手槍壓上子彈,說:“現在 沒有工夫理踩這號貨色,累贅越少越好。”他對準滾在地上的 占山好,添補了一槍。
趙明力對苗可秀說:“總裁?左田一雄大將被亂槍打死
了!”
“什麼?”苗可秀大吃一驚。
“真的?”梁東山也深覺不安。
“真的。”趙明力說。
姚生心中暗暗髙興,那所謂亂槍,就是他打的。他升官 心切,怕鐵血軍永無止境地挾持下去,日本人總不動手,他 等不得了,他要早日離幵這受罪的顛沛生涯,他要還他李木 騰的本裝。他要榮任縣長,做那父母官哩!但李禿子那怪物 卻絞得他心神不寧,那可怕的小東西,小魔鬼,卻要與他平 分秋色!
正當鐵血軍與占山好接上火時,他偷偷地離幵了,用槍 瞄準了被綁縛的日軍大將左田一雄。
梁東山說:“我們快撤!不要讓敵人找到下落。左田一雄 已死,敵人知道後,會像瘋狗一樣向我們反撲呀!”
三十六
在鳳城與岫岩交界的野貓山上,有兩個怪人,一個是霍 司令霍存一(霍瘋子),另一個是“十不全”李二拐。這二人
勾心鬥角,又合伴搭伴,住在一個山洞裏,成了野人。
李二拐雖身有塊肉,卻也難打消他那小不足兩的樣子,簡 直像個小妖魔、小鬼怪!
這自稱為霍司令的霍瘋子,卻是一個髙大的人物,他的 長發掩其麵頰,蓋沒了雙耳,像個純野人。
霍存一在岫岩城受傷,被日本人抓住了。後來日本人讓 他做探子,他假意應許。養好傷後,日本放了他,希望他是 一個忠實的走狗,逆來順受的奴才。可他如一頭生性的野馬, 一不受控製,就橫衝直撞!
夜,山洞裏一片漆黑。石壁上正滴著水珠,不時地、節 奏均勻地傳出噠噠聲。這天然山洞太年久,四周都長滿了青 笞。?
兩個人倒也安得其所,自然樂極。生活是自由的。
十不全不知從山下的哪一家,摸來了兩隻老母雞。他對 霍司令說:“司令,咱倆吃燒雞,行嗎?”
“行,
說話童聲細氣,嘎嘎山響還雜著公鴨嗓的十不全,用洋 火把一堆幹柴點燃,用棒挑著雞燒。雞毛見火便著。油滋滋 的。雞油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山洞。
整個洞子,被火光映照著。
十不全心裏暗暗髙興,因為他的兜裏有剛剛得來的姚生 的信。他是未來的得獎者,他要與姚生平分秋色,獲髙額懸 賞。
翟司令,是純粹的獨杆司令,他這幾天沒有什麼進展。他 與十不全結夥搭伴,隻是十幾天前的事。
霍存一有著一顆愛國主義的心,但他不願加入任何雜牌 兵種。他覺得自己獨來獨往自由,所以他是一個真正的單杆 司令。他雖不愛加入鐵血軍,卻敬佩鐵血軍。鐵血軍現在被 曰偽敵寇窮追堵截,他首先慌神了。特別是那些地方惡勢力 躍躍欲試,蠢蠢欲動,他受不了。於是,他在一個集上張貼 廣告,說他是日本中將大方的翻譯官,他要招收敢去刺探苗 可秀的人,並當場給錢貼補。
當時的十不全正在把右手伸進一個陌生人的腰包裏。見 到霍司令招兵買馬,就自告奮勇,說他敢當敢為。願意參加。 霍司令當場給了他錢。於是,兩人就來到了山洞,搭夥結伴, 雙方都各懷鬼胎,相互利誘又相互排斥。
一個是把妻子送給朋友,自己到處奔波?遊說四方的獨 杆司令;另一個是奸妹頂妻,相貌奇醜的怪物。兩個人從不 願與人為伍,而今天,他們兩人卻結成為偶伴。……
現在,兩雙全是黑漆的手爪,在撕那烤焦了的雞。他們 的指甲從不修剪,鋒利似刀,像魔鬼的爪。在微火中,兩人 吃得滿嘴角流油,狂妄地撕啃那肉骨。
十不全邊吃邊嘎嘎地說道:“司令,聽說你對於女人不感 興趣,把妻子送給一位教師了,對吧?”
“你!你怎麼知道的?”
“你姓霍,叫霍存一,是一個跑頭子,並不是什麼翻譯官, 對吧?瞞旁人行,瞞我可做不到。你可能認為我是小妖怪,小 鬼魂,就是的!我啥事都知道。光腚司令,你別再演戲了。” 霍存一氣得發抖:“也好。我也告訴你,你是個什麼東西, 我更清楚。這幾天,你查到了我的底細,我更訪明白了你的 老根。你姓李,你霸妹當老婆用對不對?生了兩個人不人、鬼 不鬼的傻肉胎對不對,四五年了還不會走,像個肉球球,對
不對?”
兩人都啞言了,無話可說。心中都在喑笄著如何擊敗對
方。
祺司令從嘴裏吐出塊骨頭,把手伸進衣袋裏,裏邊是 手槍,卻沒有一顆子彈
“禿子小老弟你知道我是為苗可秀辦事的;我也知道你 是為F!本人辦事的。不過,許又說回來了,我們兩個是敵對 ^的。我們兩個是你死我活呢,還是和平相處?”
“和平相處,我沒意見,我死你活嘛,哈哈嗬,我比你低 得了多少?我的一兩肉比你的一斤肉都抗打,不信,你可以 試試看。不過,隻要你試了,我們兩可就非死一個不可。” 植司令掏出手槍,大喝一聲:“我斃了你!”李二拐n吃 地說:“大哥哥,你真的下得了手嗎?”
“下得了手!但考慮你給過我烤雞吃,我也還是要感謝你 的,給你留一條生路,回家與你妹妹再生幾個怪物去吧!” 這小斤不足兩的十不全跪下雙膝,撲至司令麵前,聲淚 俱下地說:“大哥,小弟給你磕頭。”
霍司令吃了這小子軟拌子的虧了。他說:“你快滾吧,我 們從此並水不犯河水。”
十不全見他沒有戒備之意,突然竄起,奪過手槍.向霍 司令開槍,扳擊勾動了,卻沒有子彈。他扔下手槍,“嘎嘎” 地大笑起來,“哈嗬!你今天別想活了!”
霍存一氣得火冒三丈,舉起鋼一般的硬拳向這個怪物的 身上砸去!
“打呀!我的肉像鐵塊!”十不全氣他。霜存一用拳向他 的頭砸去。十不全將個小大腦袋躲來閃去。翟存一見打頭不
著,就打他的前胸。這怪物竟不躲不閃,也不還手,任憑霍 存一雨點般的拳頭砸來。
霍存一驚住了,見這小怪物無損毫毛,還是那副怪傈不 改樣。“魔鬼,你是魔鬼!妖怪,你是妖怪!”
“是,我是。”十不全嘎嘎地慘笑怪叫著,“我要扒你的皮!” 他撲向霍存一,兩人狠命地扭打起來。兩人同時摔倒了。 小斤不足兩的十不全,用短粗短粗的一雙手爪去卡霍存一的 脖子;霍存一也騰出細長細長的一雙手爪來,扼對方的脖子。 兩人心裏都驚呆了。
霍存一心想:這小鬼怪,長著邪骨頭邪肉也蠻有邪力氣
呀!
十不全同樣吃驚,他萬萬沒想到,這身大力不虧的獨杆 司令,有股子衝勁兒。
兩對眼球都要鼓出眼眶一般地怒瞪著。雙方的脖子都被 郅些利爪抓破了,並深深地陷進肉裏去。
然而,天時不如地利!十不全的手指雖粗,卻極短極短, 他的雙手沒有能把單杆司令粗壯的脖脛扣滿,使對方多少還 可以透出一點微弱的氣息來,得以苟延殘喘。
漸漸的,十不全的舌頭耷拉出口外,眼翻白;獨杆司令 的嘴冒白沫,眼皮下垂……
雙方的手,都無力地鬆弛下來……
夜,靜靜山洞的夜。一切都平息了,柴火也熄了 ?隻有 火炭還一閃一閃地亮,火炭邊微弱的柔光旁躺著兩個人。一 人身材高大,一人矮小而粗壯。兩人都快死了,兩人都還沒 有死。
外邊的天是什麼樣,洞裏的人全然不知。忽然,一聲春
天的驚雷把獨杆司令震醒了。
他無力地抽回手,把那放在自己脖脛上的一雙短粗、黑 肥的手爪拆開。他想撲上去,把那邪魔怪物整死,可他爬不 起來了,渾身軟弱的像被人抽了筋骨一樣,沒有彈力。他終 於咬緊牙關,一點一點地用雙手和雙腳去推那短肥的家夥,一 點一點地推,一點一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