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出事讓家人始料不及。當我們知道時父親已被人送進了醫院。我們慌慌張張地奔向醫院。路上,母親接連打了幾個趔趄,打第二個趔趄時她眼淚都流下來了。到了醫院,父親正在外科手術室裏打石膏,據送他來的同行講,父親是在拖水泥樓板下坡時出事的,以父親多年拖板車的經驗,本來是不應在坡上栽跟頭的,顯然是極度疲勞原因造成的,萬幸的是,他躲閃及時,車軲轆隻從大腿上碾過。醫生說是粉碎性骨折,肌體也撕裂了,需要住院治療。
父親一出來,母親就抱著他嚎啕大哭起來,我們幾個子女也跟著痛哭流涕。我們一邊哭一邊將父親扶到病房,讓他躺在病床上。父親看上去很堅強,他抬起大而粗糙的手一一安慰我們。當繳過壓金回到病房的大姐來到他身邊時,他的手剛觸到大姐的手,身子忽然強行坐起來,老淚隨之縱橫而下。他雙手拽住大姐的手,低著那張布滿灰塵同時又被痛苦扭曲的臉對大姐說,完了,完了,孩子,爸爸對不起你啊,真的對不起你啊,我這做父親的不能幫你找一份有臉麵的工作,你千萬莫怪我呀。
我決定找李老疤子是在第二天晚上。
災難突如其來降臨,父親苦的血汗錢全壓在了醫院。沒錢拿什麼買禮品送給謝淮海?大姐工作的事陡然成了未知數,成為全家新的痛。在這危難時刻,十三歲的我責無旁貸地承擔起家庭的重負,毫不猶豫地去接替父親去完成未了之願。拖板車我肯定不行,其他掙錢的方法都想過,但一一否決。最後,我想到了李老疤子。求他幫忙,太失麵子和自尊,但為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為了大姐的前途,我隻能硬著頭皮做了。
這天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場大雪。雪花紛紛揚揚,越下越大,雪挾裹著嚴寒,覆蓋了坑窪不平的街道和低矮陳舊的房屋,也激起了孩子們玩雪的興趣。我無心玩雪,獨自一人踏著積雪頂著雪花到了李老疤子家。李老疤子在家,他正支著一條腿坐在一張小方桌旁獨自飲酒。手中銀白色酒杯大而粗糙,猜得出是他在機械廠鍛造出的傑作。桌上一片狼藉,菜是一堆帶殼的花生,外加一碗鹹白菜燒豆腐,還有切成段的大蔥浸在醬油裏。劣質酒的氣味和昏黃的燈光將他的臉熏烤得如醃製的臘肉,那條傷疤應著臉色的紅已模糊不清。他見我突然闖入先是一愣,隨即用狐疑的眼神斜看著我,同時打了一個飽嗝。
我要跟你學打獵。我隔著桌子和桌上毫無熱氣的酒菜,冷冷地說道。
他一聽很是驚訝,但沒有站起。他睨著醉眼將一根蔥白遞到嘴裏咬下一截。
大四子,你今天怎麼突然低下頭求我來呢。
我要跟你學打獵。我不理他的冷嘲熱諷,將原話重複了一遍,語氣加重了許多。
為什麼,為什麼要跟我學打獵。他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一番,眨巴著醉眼大惑不解。
為了苦錢。
苦錢?我要是不答應呢。
你不答應我就站在你家不走,直到你答應為止。
李老疤子沉不住氣了,他跳將起來,指著我說:
小子,哪有像你這樣求人的,我還從來沒見過。
他圍著我轉了一圈,將我重新打量一番,好像不認識我似的。
你不答應也得答應。我緊逼一句。
他站到哪兒我麵朝向哪兒,雙目緊緊盯著他的眼睛,我倆的目光對視著,相持著,誰也不說話,但誰都能猜透對方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他突然仰頭大笑,他轉身跨到桌旁,端起半杯酒一飲而盡。
好小子,有骨氣,求人還這麼威風,我李老疤子喜歡。他一抹嘴角繼續說,你要是低三下四求我門都沒有。看在鄰居份上……
你答應啦。我暗自竊喜。
慢著。他拿起酒瓶,將那隻大酒杯斟得滿滿,端到我麵前,說,是鐵是鋼,這杯酒喝下肚便知。
我低頭一看,這杯酒足有一兩。我從未沾過酒,不知酒的深淺也不知自己深淺,但今天豁出去了。我接過酒杯,眼睛一閉眉頭一擰,一口將酒咽進肚裏。霎時,喉嚨辣如火燒,我堅持不住,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好!好!是條漢子。你這個徒弟我收定了。
李老疤子歡歡喜喜地接過酒杯拍拍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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