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說:“這真是天緣湊巧,因為我妻子去世,京都中的嶽母想念我的小女兒無人照顧和教育,之前已經派了船來接她,隻是因為小女兒病未痊愈,所以還沒走。現在正好可以向你報答教導之恩。請放心,我已經為此做了預先的安排,已經寫了一封推薦信,轉交給我的內兄,他一定會全力幫助你。所需的費用,我也已經在信中注明了,你不用擔心。”
黛玉手中勺子微頓,瞬間沒了吃飯的心情。
賈雨村一邊鞠躬感謝,一邊詢問賈政的職位,怕自己唐突前往。
林如海笑著說:“如果要說我的親戚,與你還是同宗,他是榮國公的孫子。我的大內兄現在承襲了一等將軍的職位,名叫賈赦,字恩侯。二內兄名叫賈政,字存周,現任工部員外郎。他的為人謙恭厚道,大有祖父的遺風,並非那些輕薄仕宦之流,所以我才會寫信請求他的幫助。否則,不僅會玷汙你的清譽,我也不屑於這麼做。”
賈雨村聽了,這才相信了之前冷子興說的話,於是又向林如海表示了感謝。林如海說:“我已經選擇了出月初二日讓小女兒進京,你可以和她同路,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賈雨村連連答應,心中非常高興。
林如海於是吩咐了人來,開始準備禮物和餞行的事情,賈雨村一一領受了。
賈雨村離去後,林如海見黛玉伏案痛哭,粉嫩的小臉兒上掛滿了淚珠,令人心碎。
林如海急忙上前詢問:“玉兒,你可是受了什麼委屈?快告訴父親。”
林黛玉含淚抬頭,哽咽著問:“父親,你為何要送玉兒去外祖母家?是不是嫌棄玉兒成了你的累贅?”
林如海慌忙撫慰道:“玉兒,切莫胡思亂想。你外祖母一直對你念念不忘,此次你去,她定會歡喜非常。再者,為父年近半百,已無續弦之意。你身子柔弱,年紀尚幼,又無親生母親照料,更無兄弟姐妹相依。此去依靠外祖母與舅舅家的姐妹們,正可解我後顧之憂。你何樂而不為呢?”
黛玉輕蹙柳眉:“外祖母家雖然繁華,但我終究隻是個客人,又怎能奢望他人能真心相待?”
林如海輕撫胡須,溫言安撫道:“玉兒,你且放寬心。為父已為你妥善打點安排,那邊必然無人敢欺侮於你。”
黛玉歎息道:“父親,您隻著眼於眼前,卻未曾為玉兒的未來著想嗎?近日我時常傷感,不僅是為了逝去的母親,更是為了父親您。自母親離世後,您總是愁眉緊鎖,四處求醫問藥。倘若有一日,玉兒不僅失去了親生母親的照料,更無父親可以依靠,那時玉兒孤身一人,又該如何是好呢?”
林如海聞言,心頭大震。他隻考慮到賈府乃簪纓世族,不會貪圖他留給黛玉的財產,卻忽略了世家大族內部的複雜與深邃。他如今年事已高,倘若有一日留下女兒孤身一人在這世上,麵對那些如虎豹豺狼般的人心,若是遭遇不測,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