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誅我十族又如何?(3 / 3)

清脆悅耳的聲音從旁響起,那位容顏俊秀的年輕公子便出現在身旁。匪首困惑不解,他為何能如此安然無恙?如此貼近,他難道不畏懼自己的斧頭?

“呃……”匪首正欲大聲呼救,卻發現自己竟無法動彈,身體不由自主地朝龜轎頂部跌去。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腹部已多了幾個血洞!

“多謝恩公相救!”

兩位女子衣衫不整,淚痕斑斑,淚珠兒如同梨花帶雨,汗水衝淡了妝容,如同戲台上曲折動人的情節。她們向方孝儒跪地磕頭,連連稱謝。

“無需多禮。不知可有閑置衣物,以便我更換?”方孝儒赤膊相見,心中頗為不安,自己這副模樣確實失禮。且渾身血汙,亦需清洗。

“已有!恩公請稍待。”年長的女子轉身返回龜轎,年幼的女子則悲痛不已,年紀輕輕便遭遇家破人亡,又差點遭受侮辱,這讓她難以承受。

“我前去沐浴,就在湖邊。”見周圍並無其他威脅,方孝儒便跑向湖邊,清洗掉身上的汙垢,將蛇肚槍擦拭幹淨。雖然湖麵依舊寒冷,但方孝儒並不在意。

“恩公,衣衫已備好。”婆人將衣衫放在隱蔽之處,隨即快步離開。此間男子與女子之別甚為嚴格,方孝儒自然不會玩笑至此。

他迅速整理完畢,換上了新衣。這是他首次身著宋代的服飾,卻有些許不適應。實言相告,宋代百姓的衣著並不華麗,衣料、色彩、樣式等皆受法規所限,難以講究。

在現代,那些熱衷於宋服的愛者們所穿著的衣衫,在古代那低下的生產力水平下,連色彩都無法染得均勻。衣料與工藝自不必說,在現代屬於最基礎的水平,在宋代卻是王公貴族的專利。

回到轎隊,年長的女子跪在工人屍體的旁邊,輕輕地抽泣。在古代,女子的命運大多取決於丈夫和兒子,對於她們來說,失去丈夫無疑是世間最悲慘的遭遇。

“夫人,節哀順變。”方孝儒不善於言辭安慰他人,他在現代本就是宅男,對於社交之事頗感無力。即便與友人交往,也常因安慰不當而造成誤會。

“多謝恩公。”女子擦拭去臉上的淚水,對方孝儒行禮道:“賤內常氏,太原人士。還未得知恩公尊姓大名。”

“方孝儒,字子鴻,乃鶴陰國真定州之農人。”方孝儒簡潔地介紹自己,目光掃過麵前的廢墟,深知不宜久留。便道:“夫人,此地恐仍有隱憂,我們不如前往鄰近的市鎮,再作打算。”

常氏輕輕點頭,聲音帶著堅定:“夫君雖已離世,然家中姐妹情深,自當為他送最後一程。”

古人常說落葉歸根,這位工人的遺骸自然應當歸葬故土。然而,這兩位女子歸途險惡,方孝儒猶豫不決,不知是否應當護送。

常氏整理好工人的衣衫,對方孝儒行了一禮:“恩公,我夫原本打算退隱江湖,途徑此間不幸遭遇不測。如今祖屋已出售,我亦無家可歸。懇請恩公在這片郊野之中,為我夫君安排後事,讓他得以入土為安。”

“此事宜從。”方孝儒著手包裹工人的遺體,又在那些土匪的屍身旁尋得幾把鋤頭,便在那片起伏的土地上挖了一個墳墓,將工人安葬,並為他豎起了一塊刻有字跡的石碑。

常氏與她的母親悲痛欲絕,哭泣聲無法自製,方孝儒則遠遠地望著,心中默默祈禱。

“恩公的大恩,妾身粉身碎骨難以為報。這些鐵幣,還望恩公莫要推辭。”

宿主府中早已家徒四壁,這些銀兩足以改善生活。方孝儒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協助常氏母女收拾好行囊,與之告別。挑起沉重的米擔,繼續踏上了前往真定州的旅程。

“恩公!”背後傳來常氏的呼喚,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與不易。作為一個女子,駕馭龜轎實為艱辛,她的手掌已被繩索勒出了殷紅的痕跡。“恩公,您是否目的地為真定州?”

“嗯,我正打算返回府上。”

“若是如此,我等恰好順路,不如恩公搭乘一程。”

“便如此定了,我便卻之不恭了。”方孝儒性格隨和,對他人之助向來是來者不拒。將蛇米飯放置於龜轎之下,取過韁繩,道:“便由我來駕馭這龜轎吧。”

“恩公太過客氣。”常氏微微欠身,便退回到龜轎之內。這宋代的龜轎,轎簾高懸,且兩側無門,使得車內車外難以交流。

拂曉之際,隊伍抵達元氏州市,此乃鶴陰國之都,城門守衛森嚴,衛士們逐個仔細盤查過往行人。

據宿主記憶,衛士們通常不會難為那些貧寒之人,畢竟也難以從中獲取好處。然而,對於行商旅客,他們卻往往繁瑣地盤問,借此機會索要財物。

衛士們擋住了方孝儒所乘的龜轎,喝問道:“你是何人?來自何方?”

方孝儒謙恭地拱手道:“小民方孝儒,乃是真定州籍之農耕之人。”

“哼!你小子還敢在轎中與我說話?給我滾出來!”衛殺手瞪大眼睛,伸手便揪住了方孝儒的衣領,用力扯動。

方孝儒被這突如其來的拉扯弄得有些狼狽,心中不禁感到些許惱怒。他本是現代有誌青年,怎能忍受這種明顯的欺壓?立刻穩住身形,抬起一腳,就要往衛殺手的肩頭踢去!

“住手!”一聲蒼老而又威嚴的喝止響起,幾位須發斑白的官員步履蹣跚地走過來,那些衛士們囂張的氣焰瞬間被壓製,立刻變得謙卑起來。

方孝儒連忙收回了踢出的腳,對那官員行禮道:“草民方孝儒,拜見大人。”

官員嗬嗬直笑,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寵愛,問道:“你可記得老夫是何人?”

難道是舊識?方孝儒心中一動,迅速在記憶中搜索,那吏員的麵容便在腦海中閃過。他急忙在轎中行禮道:“晚輩方孝儒,拜見王國相大人!”

王國相下車仔細打量了方孝儒幾眼,滿意地點頭道:“素聞你性情率真,不拘小節,看來傳言果然不實。你有禮有節,舉止得體,鄒家教誨果然名不虛傳!”

這位王國相,乃是如今鶴陰國權傾一時的人物。方孝儒的父親鄒鴻曾在他的府中擔任九年的主簿,方孝儒年幼時也曾有幸與他相見數次,因而兩人之間頗有些舊日的情分。

“國相過譽了,晚輩方孝儒,粗鄙無知,有辱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