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話·櫻花開吧萬歲!】
In"THETHIRD""THESEC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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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關係嗎?」
「真的。」
露草一臉微笑地點點頭。
為了避開巡邏警察的職務盤查,一行人從商店街轉移陣地來到了附近的小公園,準備進行《封印》記憶的解除作業。公園裏麵除了昏黃的照明街燈之外,幾乎沒有半個人煙。小緣、露草、柚子、亞希兒、文七、大目玉、小目玉各自選了秋千或是長板凳坐了下來。
那麼由誰開始解除呢?大家就這麼互相推讓了好一陣子,最後決定先由年長者開始,一一恢複眾人的記憶。
「——嗚喔?」
露草的手直接伸進被推出來當先鋒的大目玉口中,一把抓住了她的舌頭。
大目玉一臉痛苦相地翻著白眼。她不停地甩動雙手掙紮著,身體一陣一陣抽動痙攣的模樣令人不忍卒睹。雖然不知道露草究竟在她的嘴裏做些什麼,不過光是看那個畫麵,便給人一種正在看恐怖片的錯覺。
整個過程不到十秒鍾的時間就結束了——不過對本人來說,恐怕是有如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吧,露草將手從她嘴裏抽了出來。
「惡……」
大目玉張大嘴巴眨著眼睛,一臉茫然地輪流看著眾人,身體似乎還有點重心不穩地左右搖晃著。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看著她,想知道她下一步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大目玉的目光落到了在一旁擔心地看著主人的小目玉身上,隨即氣憤難耐地變了個臉色。
「混帳槍之嶽……」她握起拳頭槌著板凳罵道:「竟然在我可愛的寵物身上裝那什麼奇怪的機能……!」
別在意、別在意。小目玉舉起手(前腳)晃了晃。大目玉看到後表情頓時變得複雜了起來。
每個人都一臉呆滯的望著這一幕,最後是柚子率先跳了出來。
「接、接下來可以先恢複藤森學長的嗎?露草?可以嗎?古都學姊!?」
「等、等一下!拜托妳不要擅自作主好嗎?很、很可怕!,你們都看到剛才那個姊姊了!她全身都在痙攣耶!?」
「沒有辦法。」露草說道:「因為必須要動到黏膜部位,況且這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辦法。」
「麻煩各位幫我壓住藤森學長!」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文七的四肢分別被大家給抓住。「惡噗!」露草的手就這麼直接往被拉著仰躺在長板凳上的文七嘴裏伸了進去。
文七上半身仰躺在板凳上沒辦法抵抗,身體像蝦子似的不停抽搐著——過了一會之後才停下來。
「學長……?」
文七緩緩地睜開眼睛,柚子緊張的臉孔立刻出現在他眼前,他先是以虛弱的眼神看了看柚子,隨即臉色一變——將臉轉了過去。
「學、學長?怎麼樣?你的記憶恢複了嗎!?」
「……抱歉。」
「咦?」柚子無法理解他的反應。文七心虛地小聲說道:
「我實在沒有臉見妳……」
我竟然讓柚子那麼傷心——文七隻說到這裏,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學長——」
柚子衝上前抱住了文七。
被摟住脖子的文七慌張地揮著手,但是柚子已經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學長……嗚……學長……學長——」
文七為了安撫柚子,一副有點勉強地抱了抱她,然後表情就柔和了許多。他伸手輕輕地拍著柚子的頭,不知道在她的耳邊說了什麼悄悄話,柚子的哭聲停了幾秒,接著又以更高的分貝響了起來。
小緣默默地看著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身旁傳來了亞希兒的聲音:
「古都學姊換妳了。」
亞希兒雖然力圖鎮靜,不過眼神卻很明顯地動搖了,看到柚子高興的模樣,現在的她應該也很希望那個重要的人就在身邊,並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幫對方恢複記憶吧。雖然嘴裏催著小緣,但她的心思卻早已飛到其它地方去了。
小緣點了點頭。
「紫同學,那就麻煩妳了。」
露草邊點頭回應著、邊伸出了手。她將手伸入小緣張大的嘴巴中,接著手指滑過她的舌頭表麵,剎那間,小緣張大了雙眼。
腦海裏麵——龐大的情報與信息頓時有如爆炸般地湧了出來。
記憶彷佛拚圖一樣在腦海裏不停地拚湊著,湧出來的情報依序各自回到了原本空下來的位置上。直到這時候她才發現,原來有許多記憶真的在不自覺中就這麼莫名遺失了,在所有的聲音和影像複活的那一瞬間,炫目的感覺幾乎要令人意識模糊、為之暈眩。
碰!在最後一片記憶拚圖重擊腦門之後,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啊。」
不知不覺間她早已淚流滿麵。淚水無聲無息地滴落下來,模糊了眼前的視線,除了些微的麻痹感之外,腦海已經逐漸恢複了清醒。在確定自己找回了珍貴的記憶之後,古都緣的身體因為興奮而顫抖著——然後理解了。
小緣用力地往自己的臉上打了一下。
「咦?——古都學姊!?」
亞希兒慌慌張張地阻止她,其它人也麵露驚訝神色地往這邊看過來。
小緣低著頭,嘴唇被她用力咬到都滲出血來了。
『我——不會再忘記了。』
『這次,你要相信我喔。』
「好差勁……」
「咦?」
「為什麼我會這麼差勁呢?」
所有的事情都想起來了,在去年校慶的前一天自己失去了記憶,最後是靠自己的力量恢複了記憶,當時自己就已經發過誓。
今後絕對不會再度忘了鐵平的事。
但是就在發過誓之後——小緣便再度失去了記憶。
——什麼嘛。
說什麼「不會再忘記了」、說什麼「相信我」。
「真的是差勁透頂……」
「啊……不、不要這樣子啦,真是的!學姊和那個五十嵐學長都一樣,為什麼你們老是動不動就打自己呢?」
小緣並沒有將亞希兒的聲音聽進去,她隻是拚命地罵自己很沒用:心中充滿了悔恨。自己到底要傷害鐵平到什麼地步才甘願呢?
——鐵平。
鐵平。鐵平。
小緣再也想不出任何道歉的話了,她隻是在心裏不停地呼喚著戀人的名字。
「——啊!」
忽然之間,啪一聲……小緣的腦海裏閃過一陣令她為之麻痹的火花。
「古、古都學姊!?」
接著,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
在失去意識之前,小緣無意識地小聲說著:
我好想你——
2
槍之嶽此時就像個破碎的人偶一般仰躺在地上。
左邊的眼鏡片摔碎了,鏡片下的眼眸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四肢扭曲成奇怪的樣子癱軟在地板上,側腹部的衣物被迅速滲出的鮮血染紅了一大片,胸口微弱地上下起伏著。
咳咳。
鮮血隨著咳聲湧出,血絲由她的嘴角流了下來。
「啊……」
彷佛被那鮮紅的血液給染色般——鐵平隻覺得自己的視線盡是一片血紅。
「啊——」
他的視線移動到仍舊緩緩飄著硝煙的槍口。
在那上方的是麵無表情的五寸釘。
她動了動嘴唇:
「失敗了啊?」
「——可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衝口而出。
情緒急速沸騰。
鐵平舉起了手槍瘋狂地扣著扳機。不過由於他根本就還沒有站穩的關係,因此在後座力的作用下,身體不穩地搖晃著。
但五寸釘在鐵平開槍的那一瞬間便消失了蹤影。子彈劃破無人的空氣。然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鐵平厭到背後的空氣產生了不穩的波動。
空間跳躍——
一股惡寒突然由背後襲來——鐵平連忙縱身往前麵一跳。腦海裏絲毫沒有考慮到受身的姿勢,唯一的念頭便是先將身體彈出去再說,於是便很自然而然地從走廊躍進了室內。
身子才剛躍至空中,爆炸聲便從頭部上方的某處響起,可以說是千鈞一發。
他以四肢撐住了摔到地板上的身體,接著全憑一股直覺地立刻往旁邊滾動,好幾發子彈接連從他腳邊的地板擦過。鐵平一個蹬地,轉身撐起了身子,舉起手槍。
但此時管製室的入口已經空無一人了。鐵平連忙環顧了一下室內,隻見幾名白衣男子——靠在牆上遠遠地觀看這一頭的戰鬥——不過在那裏頭並沒有五寸釘的身影。
「這裏還真窄啊。」
身旁突然傳來這句嘟噥聲——他才剛意識到而已,隨即便發現左手不知被纏上了什麼東西,這種似曾相似的觸感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喀啊!」
平衡感剎時遭到剝奪,接著身體便狠狠地摔到了一片濕原上,同時還被迫吞下了好幾口黏稠的液體。鐵平掙紮著抬起了頭。
此時的景象和身邊的氣氛已經全然不同了。
「開什麼玩笑啊……」
鐵平一邊在濕地上掙紮著、一邊憤憤不平地碎碎念著。
這裏是研究機構的外頭——『第二世界』那片血染的詛咒大地。機構裏的照明微微照亮了這片廣大黑暗空間的一角,腐敗的臭味無情地刺激著鼻腔,嚴寒的空氣則是刺痛了肌膚。
鐵平低頭看了左手一眼,和詰草那時纏在自己手上的手表相同——上麵果然也是四根指針,看樣子,自己八成又是被這個玩意給拋出來吧。
「管製室裏的精密機械太多了。」
啪嚓,鐵平連忙轉身往濺起水聲的方向望過去。
隻見五寸釘一派悠閑地站在距離十公尺之外的前方。
「讓你在那裏大鬧可不得了。」
仍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但這樣的態度更加煽動著鐵平的怒火。
鐵平回想起剛才那一幕,雙眼冒出了憤怒的火花。
「妳竟然……殺了槍之嶽……」
側腹中彈、流著血倒在地上的槍之嶽——
「看她那副模樣,八成是沒救了吧。」五寸釘語氣淡漠地說道:「本來是瞄準你的,我沒想到那個槍之嶽居然會衝過來替你擋子彈。」
這麼一來,整個計劃就全毀了,五寸釘說完歎了口氣。
「我原本是打算讓她以意外的方式死亡,然後再留下影像記錄,好在內世界一舉公開,讓內世界的人知道二度和其它世界進行交流的下場就是如此……但照目前這情形看來……情況變得更棘手了。」
鐵平憤怒地反駁著淡然述說這一切的五寸釘:
「妳殺了一個人還敢說這種話!?」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我一路走來,靠的就是這樣的信念啊。」
五寸釘一副無所謂地往前走近。
鐵平反射性地警戒起來,狼狽的反應連自己都覺得有點難堪。
「我會清除掉所有妨礙自己理想的人——五十嵐鐵平,你也是其中之一。」
在行進間,五寸釘已經舉起了手槍。
「我要徹底抹消掉你曾經存在過的這個事實。關於五十嵐鐵平的人生、過去、人格、記憶、戶籍、居住所在地等等,全部都要徹底地清除掉。從今以後,你便是一個不曾存在過的人——」
雙方的距離已經近到隻剩不到二、三公尺了——
「要怪就怪自己時運不濟,去死吧。」
她扣下了扳機。
比她的動作更快,鐵平踢起腳邊的液體噴向五寸釘的臉上。
「唔!」
五寸釘立刻伸手遮住了臉,鐵平雖然重心不穩還是奮力拿穩手裏的槍——扣下了扳機。他在心裏強力祈禱著:「一定要打中目標啊」。
在超近距離下射出的子彈,果真如願地打掉了五寸釘手裏的槍枝。
「太好……」
「也罷。」
鐵平一聽渾身顫栗著僵住,先前那耳語般的嘟噥聲又再度響起。
先是一隻手從旁邊伸出來,將他拿在手上的槍給用力擊落,槍枝掉下來後立刻又被一腳踢得老遠。
「可惡——」
鐵平企圖要轉身反擊,不料卻被五寸釘一手抓住了頭,將他往前一堆。接著又抬起靴子的鞋跟對準鐵平的小腿肚用力一踹。鐵平一時隻覺得世界完全顛倒過來,整個人就這麼呆呆地被輕鬆撂倒在地。
「動作太遲鈍了,看樣子你的身體已經累積了相當的疲憊吧。」
鐵平痛苦地呻吟著。他以一隻眼睛看著五寸釘背後襯著白色建築物的燈光、睥睨著自己的冷漠麵容。
「你如果想要這樣子玩,我也可以用拳頭來奉陪。」
說完就往鐵平的臉打了下去,他的左臉頰就這麼硬生生地連吃了好幾拳。
鐵平咬著牙,往上瞪著五寸釘那雙充滿血絲的雙眼,他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她那對已幾近瘋狂、泯滅人性的眼睛。然後,他聽見對方對自己拋出了這句話——
「我要把你折磨到死。」
鐵平的喉嚨還來不及出聲反應,頭上的拳頭便再度無情地痛毆下來。
***
在五寸釘和鐵平相繼消失了蹤影之後,那幾個留在管製室的白衣人便立刻通知警衛人員前來處理槍之嶽的遺體,而警衛人員的回答則是:五分鍾後便會抵達。
接著,幾名白衣人便將計算機畫麵轉到了機構外頭。五寸釘和五十嵐鐵平兩人的戰鬥正在進行著,三名白衣人全都屏氣凝神地盯著畫麵看。
戰況可說是呈現一麵倒的局勢。五十嵐鐵平隻能無助地承受著五寸釘的暴行,三人看著看著,也不禁有點不忍卒睹地皺起了眉頭。
「五寸釘小姐為什麼不一口氣將他除掉呢?」
「……她的心情應該也是十分地複雜吧。」其中一名白衣人歎了口氣說道:「為了達到目的不惜犧牲一切,就連一旁的我們看到她那個樣子也覺得很難受,也會不時會產生動搖。她當然也有所謂的情緒,或許是殘酷了點,但這便是她徹頭徹尾地用來警惕自己的手段吧。」
她身上背負著不惜讓自己雙手沾滿血腥也非得完成不可的使命,而我們大家就是因為認同她的理想才決定跟隨她的。
「我們會追隨妳到天涯海角的。」
一名白衣人如此嘟噥道,其它人也紛紛點頭附和著。內世界曾經犯過錯,而如今是到了攤在陽光下檢視的時候了。
那幾個具有共同信念的白衣人一臉關注地盯著屏幕看,自己追隨的主子如今親自出征了,因此無論如何都要看到最後一刻才行,沒有人願意錯過任何一幕。
……也因此……
他們才會全都沒有注意到。
他們以為早已經氣絕身亡的槍之嶽此時竟然又站了起來,這件事完全沒有人注意到。
「……」
然後一語不發地執行接下來的動作。
槍之嶽舉起那隻拿著手槍的左手,連續扣了三次扳機。子彈從幾名白衣人的大腿後方貫穿,白衣人除了痛苦哀號之外,更因為現在才看到了槍之嶽站起身來而發出驚愕的呼喊。
槍之嶽一手壓著側腹部,一邊以槍口指著那三個人步步進逼,其中一名白衣人雖然試圖想要抽出懷裏的槍來反抗,卻在有機會開槍之前就被擊落,槍枝彈了出去。
大腿中槍的三個人眼見無法逃走,每個人都蒼白著一張臉,帶著絕望眼神,一臉茫然地看著槍之嶽慢慢逼近。
「妳、妳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為什麼……」
「……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你們說廢話。」槍之嶽以手槍頂住其中一名白衣人,呼吸急促地說道:「就你吧,利用這邊的計算機幫我解除被《封印》的記憶。」
「那是不可——」
槍聲打斷接下來的話。
一旁的同伴腳上瞬間濺出了紅色的液體——被槍之嶽指定的那名白衣人聽見夥伴的哀號,臉色頓時刷白。
「如果不想失去同伴的話。」槍之嶽的槍口又轉回原來的位置。「就乖乖地照我說的去做吧。」
妳這個卑鄙小人!槍之嶽對叫罵聲充耳不聞,隻是默默地將槍口抵在白衣人的額頭上。
白衣人在槍口下又罵了幾聲後,才伸手操作麵前的計算機,不久屏幕停格在某個畫麵。他以下巴示意就是這個了。
槍之嶽瞥了一眼屏幕上的畫麵,說道:
「……如果這不是我真正的記憶檔案,而是其它東西的話……」
嚇,白衣人的身子震動了一下。
呼!呼!槍之嶽的呼吸依舊很急促,她沉聲威脅道:
「我一定會用盡我最後的力氣,將在場的所有人一舉殲滅。」
白衣人咬了咬嘴唇,在一陣猶豫之後,又伸出手指頭換了另一個畫麵,肩頭似乎是因為屈辱而顫抖著。
槍之嶽往白衣人的大腿處——之前中彈的部位踹了一腳逼他退開,她以眼角餘光瞄著對方哀號著在地上爬動的影像,同時走到了計算機屏幕前,伸出了原本壓著側腹、此時已滿是鮮血的手輕觸電腦畫麵。
「——唔!!」
手指宛如接觸到強烈的電流一般——槍之嶽的身體大幅度地向後仰,眼睛張得大大地瞪著天花板,雙唇像是要壓抑住呐喊似的用力緊閉。
仰起的頭就這麼毫無動靜,靜止的時間長達五秒之久,這段期間她整個人幾乎紋風不動。
接著,下一秒——身體開始抖動。
「嗬……嗬嗬。」
嗬嗬。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她笑了。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槍之嶽笑得全身上下不停地顫動。
「讓各位久等了——!」
看到槍之嶽整個人的變化,白衣人不禁麵麵相覷。
那簡直可以稱之為驚人的遽變。原本因為不堪疲憊而彎曲著的背脊如今已經完全伸得直挺挺的,雙腳筆直地站在地麵上不說,就連蒼白的雙頰也恢複了血色,渾身上下充滿了精力。
仿佛側腹部的傷口不存在似的——槍之嶽的臉上堆滿了笑容。
簡直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近距離目睹一切的白衣人隻覺得眼前發生的變化詭異到近乎恐怖。
「好,接下來……」
槍之嶽開始操作起屏幕上的畫麵,她打開目標檔案,用聲音和畫麵上的某個房間進行連線。
「各位有聽到嗎?哈囉!」
計算機傳來另一頭驚訝的叫聲,槍之嶽不自覺地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待會就要把你們從這裏放出去。」她的嘴唇因為喜悅而扭曲,臉頰更是泛著興奮的潮紅。「接下來請依照我說的話作逃脫的準備。」
槍之嶽下了幾個指示,在結束預計的步驟之後便切斷了聯機。
她回頭轉向白衣人。
「好了——現在就請你們交出手上那個有著手表外型的空間移動裝置吧。」
幾名白衣人闈言臉色為之一變。
「就算是抵抗也沒有用喔,我會用盡一切手段達到目的的。對我來說,要讓你們說出實話是輕而易舉的事。」
她帶著妖豔的微笑,宣布著:
「因為本人槍之嶽已經完全複活囉。」
***
感覺已經痛毆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靴子的鞋跟有如雨點般不間歇地落在鐵平的身上,全身上下各處要害,所有的肉體機能都被施以強烈的重擊。鐵平一度掙紮著爬起身準備要應戰,不過卻被五寸釘利用空間跳躍再度痛擊。最後鐵平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雙手盡量護住自己的頭部,連思考該怎麼擺脫眼前困境的閑暇都沒有。
——怎麼辦?
對方的鞋跟又狠狠地往他護著的頭部攻擊,鐵平隻覺得頭骨嘎滋作響,整個人陷入一片混亂中,完全無法脫身,好不容易站起來卻又馬上被打倒,自己的拳頭也打不到對方。呼吸在痛楚下更顯紊亂,缺氧的狀態遲遲無法獲得改善。在這種情況下,鐵平的視線和意識終於逐漸模糊了起來。
該怎麼辦才好?現在的鐵平已經連思考的能力都喪失了。
好不容易如雨點般的毆打總算是停下來了。鐵平隻覺得渾身發熱、意識一片朦朧,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連動動手指頭都沒有辦法。光是維持意識、不至於昏過去就已經用盡他所有的氣力了。
——呃……?
現在的他完全無法思考,隻剩疼痛與熱意在全身各處流竄著。
五寸釘一臉冷冰冰地垂下眼眸望著鐵平,鐵平看到了她背後的景象,胸口一緊,整個人幾乎快要窒息了。
飄流在她周圍的空氣粒子開始旋轉,化為無數的人形臉孔,仿佛是五寸釘聚集而來,又或是附身在五寸釘身上一樣,出現在五寸釘身後,這些或許該稱為亡靈的臉孔,張大了嘴空洞地吶喊著,才剛化成煙霧消散而已,便又再度旋流成型——就這麼不停地重複著。鐵平盯著這幕景象,隻覺一陣寒意竄上了背脊。
眼神如亡靈般冷酷的五寸釘開口說道:
「差不多該解決掉你了。」
「啊、呃……」
「古都緣現在應該也被抹殺掉了吧,這麼一來,整起事件也算是完全落幕了。」
鐵平在意識模糊中,一時無法理解五寸釘話裏的意思——他隻有將一個單字確實地聽了進去。
古都緣。
——啊啊、對啊……對喔。
如果在這裏倒下的話,就再也見不到小緣了,小緣也會被殺掉的。想到這裏他的胸口就一陣絞痛,這種痛和身體被毆打的疼痛完全不一樣,它讓鐵平的意識稍微恢複了一些。
看不到小緣了,小緣會死……不要,我絕對不要事情變成這樣。
不要——快動啊!
快點動啊!
「嗚……喔!」
肺部一陣抽搐,他掙紮著喘了一口氣,隨即吐出了痛苦的哀鳴。喉嚨好痛。好痛苦。頭痛欲裂。還有永無止盡的暈眩……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
無論如何都要動。
動啊、動啊、動啊。
「……動啊。」快動啊。「快動啊。」
快動啊,鐵平呻吟著,拚命想將力氣傳送到指尖——不久,手指抽動了一下——終於微微地動了。
——不能放棄。
否則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撐到現在?這一切全都是為了自己和小緣的未來,那些細節一點都不重要,隻要考慮小緣的事情就好、隻要專心一意地想著小緣就好。我不是一路這樣子拚命過來的嗎?所以快點動!
快點給我動啊!
「……沒有用的。」五寸釘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她冷冷地吐出這句話之後,抬起了一隻腳。「這裏就是你的葬身之處。」
接著鞋跟便毫不在意地往鐵平的額頭落下——
「——手下留情!啊哈!!」
那是響徹『第二世界』的一陣清澈響亮的聲音。音波暢快地灌進兩人的耳膜,那些原本圍繞在五寸釘身邊的亡靈頓時被震得煙消雲散。
五寸釘的動作停了下來。
「……為、為什麼?」
鐵平全身動彈不得,隻能將目光栘往聲音的來源。
——真是的……搞什麼啊。
還真是令人懷念耶。這是鐵平腦海裏第一個閃過的念頭。
在視線的彼端……
出現在那裏的是……
一個穿著紅色套裝、留著娃娃頭,滿臉堆著笑意的女人,直挺挺地站著。
3
鐵平感慨地看著眼前的畫麵,這一幕應該不是夢吧。
清一色鮮紅的長褲套裝、染成淡紅色的娃娃頭發型、塗著鮮紅唇膏的嘴唇。那女人伸出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將臉上的紅色下框眼鏡輕輕往上推了一下,全身上下部是新穎的裝扮,隻除了那副缺了左邊鏡片的眼鏡之外。
女人一身紅色的裝扮,仿佛是要以身上的顏色和『第二世界』的陰沉挑戰似的站在那裏。這種突如其來的登場方式,幾乎已經算是她的注冊商標之一了。
「真是令人懷念啊……」一想到從去年夏天以來的那些日子,鐵平忍不住這麼想著。
她是OTV的專屬主持人。
名字就叫作——
「大家好,我是槍之嶽。」
槍之嶽高聲地報出自己的名字,一副沒神經的模樣。
剛才明明還虛弱到需要鐵平在一旁扶著才能走路的槍之嶽,此時看起來就像是不曾受過傷一樣。
「妳已經恢複記憶了嗎?」
雖然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樣子槍之嶽已經想辦法取回了記憶。
五寸釘因為她的突然現身而皺起了眉頭。不過她率先提出的問題,卻和槍之嶽的生存或是記憶毫無任何的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