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話·姊妹萬歲!】
In"THESECOND""THETHI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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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管製室的計算機可以控製到機構內部的各個角落。
不隻是監禁者的房間,其它還有像是辦公室、接待室等等,也都是一覽無遺。透過觸摸電腦屏幕的動作,還可以將監禁者的資料傳送到自己的腦海裏。監禁者的藥物管理、研究員與警衛的身分認證、甚至解放監禁者遭到《封印》記憶的電子密碼,全都儲存在計算機數據中。
計算機裏麵記憶了所有人的數據與機構中全部的情報——隻除了一個人例外。
除了這名叫作五寸釘的女性。
——我早已拋棄了一切。
五寸釘以手指碰了碰計算機的屏幕。平坦堅硬的屏幕表麵,微微的熱度傳到了她的指尖上。
——我的存在,已經注記為『死亡』了。
派往『第二世界』的研究團隊,由於受到了《自毀》的波及,而《全數死亡》。因此在電腦裏麵也不會有她的個人數據。身為唯一的幸存者,五寸釘主動要求將自己的存在抹消掉,她選擇在暗地裏為反世界間的交流奉獻一切心力。
之後沒多久,第三世界——外世界的發現,在OTV的大肆報導,以及BTV的參予下炒作得沸沸揚揚。五寸釘隻覺得忍無可忍,難道又要讓同樣的錯誤再度發生嗎?這些人當真無法從過去的經驗中獲得教訓嗎?又要重蹈覆轍地將另一個世界當作玩物般耍弄嗎?
每個人都戴上了特殊處理過的眼鏡,隻為了避免看到那些飄浮在『第二世界』中,滅亡生命體的殘留物化為死靈模樣的瘴氣。更打算幹脆藉此撇過頭,不願去麵對這個事實。
「不可原諒……」
世界應該各自獨立,應該互不侵犯才對。
經曆過那種地獄的五寸釘絕不輕易讓步。
「五十嵐鐵平,如果你執意妨礙的話……」
那就去死吧。
五寸釘目光一沉,小聲說道。
*
T宇路口已經爆發了槍戰。
路前方是槍林彈雨般的彈幕,鐵平和槍之嶽在一邊、『速水』則是隱身貼在另一邊的牆上,他們的腳邊躺著不少從剛才激戰至今因氣絕而倒地的黑衣人。
鐵平他們衝不出眼前的彈幕。除了偶爾伸出槍口威嚇性地射擊一下之外,完全無法消減對方的戰力,就連往前邁進一步也不可能。
「可惡,還真是棘手。」
鐵平一邊抱怨著,一邊卸掉已經沒有子彈的機槍彈匣,再重新裝填上新的。由於同樣形式的槍種都有好幾把,因此他已經拔下了不少插在腰間預備,但就算是這樣,對於突破眼前的困境還是沒有直接的幫助,他忍不住開始焦躁了起來。
「喂!『速水』!既然如此,就再度使出你的必殺技——透明人吧!」
「去死。」『速水』此時靠在對麵的牆角,「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擬態』也隻會被射成蜂窩罷了。」
將肉體透明化的『擬態』,隻是利用對方視覺辨識錯置的原理,並無法貫穿物理性障礙。鐵平自己當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不過眼前的狀況實在讓他忍不住想要發發牢騷。
喂……『速水』突然注意到什麼似的開口問道:
「那個女人沒事吧?」
「咦?」
鐵平往旁邊看了一下,隻見槍之嶽倒在那裏呻吟。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不說,額頭還冒出了不少冷汗。鐵平發現她的右手指正在滴血,不禁嚇了一跳。
「妳、妳還好吧?」
我沒事,槍之嶽氣若遊絲地回答,不過看在鐵平的眼裏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看她的樣子似乎因為出血過多,對體力造成很大的影響。
鐵平咬牙回想著。這一路上,他們跟著獲得地圖資料的槍之嶽查訪了許多可疑的地方,可是全都撲了個空。而槍之嶽的體力便是在這段時間逐漸消耗掉的,看她現在的狀況,很可能已經撐不下去了。
「……喂,『速水』。」
「嗯?」
槍聲才停了短短的二秒鍾便又馬上響了起來,鐵平搗住耳朵提高音量說道:
「五寸釘的那招究竟是什麼?」
鐵平想到了『速水』和五寸釘的那場戰鬥。五寸釘的手槍明明被奪走,卻在被瞄準的瞬間消失,接著又出現在別的地方——至少看起來是這個樣子。簡直就和『速水』的『擬態』沒有兩樣。
「可是五寸釘不是內界人嗎?她應該不會『擬態』才對吧?所以說……該不會她的真實身分……其實是『第二世界』的生命體吧?是這樣子嗎?」
「嘖,果然是個單細胞生物。」『速水』很不耐煩地響應,一臉超級不屑的表情。「她是貨真價實的內界人,而且還是隸屬於過去和『第二世界』有著深厚關係的那個團體的一份子。這點剛才不是已經跟你說明過了嗎?」
鐵平想起前不久『速水』才說過的話。
內世界在得知『第二世界』的存在之後,立刻就組成了一個研究團隊。五寸釘便是其中一名研究人員。
研究團隊和『第二世界』的生命體展開了對話,同時也向他們介紹內世界的科學技術與文化活動。不隻是放映內世界的一般生活影像,也說明內世界的言語係統,甚至告訴沒有過個性的他們,如何試著去擁有自己的個性。
結果,卻造成『第二世界』的《自毀》。
研究團隊也在這場災難中全軍覆沒。
隻有五寸釘一個人幸存下來。
『速水』又重新說明了一次。「這樣子你懂了吧?她之所以會如此執著,以及非殺你不可的原因便是在此。」
不能再重蹈覆轍。必須防範第二個《自毀》悲劇的發生。因此,必須消滅掉所有會造成那個結果的可能性——正因為五寸釘曾經經曆過最糟糕的事態,因此她認為就算得讓自己的雙手沾滿血腥也在所不惜。
「那樣的經驗已經根深蒂固地深植在她的信念當中,因此不管你再怎麼反抗,也無法改變她的意誌。」
鐵平還沒有傻到搞不清楚這一點。
「……這我知道。」
五寸釘的行動,如今已經和保護外世界存亡的意義畫上了等號。這個部分鐵平並不是不瞭解。當自己親眼目睹了蔓延在『第二世界』間的種種慘狀——自然可以實際體會到五寸釘想要預防的究竟是種什麼樣的災難。
但是,就算如此……
「說懂嗎——其實是似懂非懂啦。」鐵平接著埋怨道:「但這樣子不代表我和小緣就得要犧牲啊,這兩者又有什麼關係了?」
為了拯救外世界而殺害外界人——再怎麼想都覺得怪怪的,不管用怎樣的大義名份去美化那樣的犧牲,都讓人無法接受。
「對方應該也知道吧。」『速水』冷哼了一聲。「就這點來看,你和她根本就沒什麼兩樣。」
「沒什麼兩樣?」
「對你而言,就算世界毀滅也不幹你的事;而就五寸釘來說,你們的死活同樣地也是和她無關痛癢。」
「…………」
「所以,接下來就是彼此意誌的相抗衡了。說得直接一點,就是最後看誰贏了,誰就是正確的。」
什麼結論啊?鐵平忍不住這麼想著。
為什麼其它世界的人看事情的角度總是這麼極端呢?難道就不能把事情想得簡單一點嗎?
這次的事件也是一樣。在執行所謂的為了不重蹈覆轍而去消除記憶、甚至是殺人滅口之前,還有更應該去做的事情才對吧?
比如說——
這時,鐵平的腦海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那麼。」他向『速水真事』問道:「你又是怎麼想的呢?」
他以一個『第二世界』生命體的立場,對於五寸釘的行動,以及如今自己企圖阻止對方的行為,又是抱持著怎樣的想法?這便是一時閃過鐵平腦海的疑問。
『速水』挑了下眉頭,轉開了視線。「你剛才問的……」他麵露厭煩神色地吐了一口痰。硬是轉移話題,又回到了剛才提及的五寸釘瞬間移動的談話內容。
「五寸釘的那種動作,來自於他們拿手的在世界之間移動的技術。你被送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不是被戴上一個像手表一樣的東西嗎?用那個東西設定坐標就可以自由地變換自已的位置。」
「天啊!真是個無敵道具耶!所以意思也就是說……敵人很有可能現在就直接出現在我們的背後囉?」
「當然可以。不過,他們的手下好像並沒有配給這樣的道具,畢竟若是被我們奪走的話,對他們來說未免也太危險了。現在持有那樣物品的隻有五寸釘一個人而已吧,當然,這個機構中應該備有與內部人員數量相等的裝置。」
「如果有那種玩意兒,現在就不用被困在這裏了。」
「有那種東西的話,我早就拿來逃跑用了。」
一直沉默至今的槍之嶽,忽然開口低聲說道。
槍之嶽的呼吸依舊急促,她無視於鐵平對自己傷勢的關心,眼神有點渙散地催促道:
「你們到底在磨蹭什麼?快點突破這裏啊。」
「妳以為我不想嗎?」
在他們說話的同時,又是一陣瘋狂掃射,巨大的噪音讓鐵平忍不住搗住了耳朵。
「……這樣下去,根本動彈不得啊。」
「你真的很蠢耶,不會使用那個嗎?」
隻見槍之嶽指了指昏厥在一旁的黑衣人。
在T字路口的彼端拉出一條封鎖線的黑衣人,看到眼前出現的人物,原本不停扣著扳機的手指硬是停住了。
出現的是穿著一身黑衣服的自己人。對方忽然高舉著雙手從路口出現,身體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而在他的背後——以槍口頂著的正是五十嵐鐵平那小子。
「不準動!」五十嵐鐵平槍口頂著黑衣夥伴的頭,高聲叫道:「把槍丟掉!」
臭小鬼,夥伴之中立刻有人低聲開罵。
但是沒有一個人拋下槍枝,他們並不是打算抵抗,隻是單純的束手無策罷了。
「想開槍的話就盡管動手吧。」五十嵐鐵平毫不在乎地繼續說著:「那我就隻好拿這個家夥來擋子彈了。」
那些黑衣人開始怒氣衝衝,可惡的臭小鬼,少在那邊得意忘形了。
——冷靜點。
其中一個人輕聲說道。
——你們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先聽聽小鬼怎麼說吧。看他要什麼把戲,其它人雖然還有點猶豫,仍舊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五十嵐鐵平抓著那名夥伴的身子當盾牌。一步步地逼近。空氣異常緊繃,就連吞口水的聲音聽來都格外地清晰。
就在這時候,五十嵐鐵平的某個小動作被其中一個黑衣人瞧見了。
他似乎是在和當人質的那名黑衣人打暗號。
——果然如此。
姑且不論受傷的槍之嶽——光是『速水』沒跟著現身這點就已經很可疑了,答案再明顯不過。
那個人質正是速水真事的『擬態』。
「開槍!」
五十嵐鐵平突然停下了腳步,那群黑衣人看到他的反應,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紛紛以最快的速度撿起武器——
此時,他們才注意到……
「……咦?」
其中一個人發出了疑問聲。
原本被自己人丟在地板上的槍,如今有一把竟然飄浮在半空中。
「抱歉,答錯了。」
槍聲伴隨著這句話響起,最前頭的黑衣人被轟得飛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快,五十嵐鐵平也甩開人質,手握著槍衝進了人群中。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一大群的黑衣人根本還來不及撿起武器就陸續中槍倒地——
***
「嗚嘔嘔嘔……這對心髒來說實在是太刺激了啦……」
在大致確認所有的黑衣人都被製伏了之後,鐵平終於能夠稍微喘口氣了。不停戰鬥下來的結果,果然是讓缺氧的情況越來越嚴重,雖然中途有休息過好幾次,不過現在的他再度感到整個人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一旁已經解除『擬態』的『速水』正在穿衣服,腰際又插上了好幾把家夥。
槍之嶽此時才腳步踉艙地趕上來,她伸手搭著鐵平的肩膀,鐵平見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看到這個女人這副虛弱的樣子,心中應該會湧現幸災樂禍的心情才對啊,畢竟自己過去就是這樣子一路被整過來的。可是真的看到她這副模樣,卻又有點於心不忍。鐵平不禁為自己的濫好人性格感到一絲悲哀。
「說實話,妳已經不行了對吧?」
「不。」明明全身都虛脫無力了,槍之嶽卻還是很幹脆地一口否定。「我們快走吧。」
這個愛逞強的女人。
「……走吧。」
『速水』也剛好著裝完畢,他低聲說道:
「已經很深入了,差不多快到目的——」
不過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
他的視線落在因為黑衣人的封鎖線瓦解而打開的那條通道的內側方位。
「……詰草。」
鐵平順著『速水』的目光望去,接著便看見一個少女正緩緩地從那個地方走了過來。
搖曳的雙馬尾發型,嘴角帶著微笑——但看起來已經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之前在她的微笑中,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意誌。因此雖然是一臉笑瞇瞇的,卻反而讓人覺得那是為了要壓抑某種情緒而露出來的機械化表情。
可是如今的她——紫詰草的笑臉,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是充滿決心的笑容。
鐵平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啊……啊啊,妳、妳把小緣怎麼樣了!?」
自己莫名被詰草拋到這個世界時,現場隻剩下她和小緣兩個人,因此之後的發展根本無從得知。如果當時詰草動手攻擊小緣的話——
「不知道……開始吧。」
詰草毫不理睬鐵平提出來的問題,她輕輕往地板踢了一下。
「第二戰。」
剎那間,便化為一陣疾風衝了過來。
『速水真事』看著紫詰草的動作,皺起了眉頭。
真是的,麻煩死了。
「快走吧。」
「咦?」
鐵平往他的方向小聲反問。不過應該是知道意思了吧。『速水』不再浪費唇舌,他舉起手槍開始對著疾速逼近的少女猛烈扣下扳機掃射著。
詰草邊繼續衝刺邊閃身避開了子彈。一發射偏了、一發削過她的腋下、一發打中地麵後彈開——在幾番落空之後,距離已經相當地接近了。
『速水』嘖地一聲,橫身擋住了詰草的去路。詰草臉上的笑容雖然扭曲了一下,但卻絲毫沒有減緩速度,她繼續往對方的懷裏衝去,馬步順勢一跨,正拳伴隨著蹬地巨響筆直送了出去。
『速水』的腹部應聲中拳,他閉上一隻眼睛發出輕微的喉音,不過仍舊往詰草的顏麵遞上了槍口。
詰草睜大雙眼,此時扳機聲已經傳入耳中。
槍聲響起。
『速水』的視線才因為槍口爆出的煙霧而短暫失去詰草的身影——接著腳步便一個踉艙被拐倒在地。看樣子,對方似乎是在千鈞一發之際閃開了。
「『速水』!」
「快走!」
倒在地上的『速水』大喊著。
「——咦?你給我站住!!」
頭上傳來詰草隱藏不住的焦躁聲。『速水』反射性地抓住了對方的腳踝,讓她無法順利追趕。喂!你幹嘛!還不快點放手!詰草一邊叫罵著,一邊用鞋跟用力踩著『速水』的手,但『速水』完全沒有鬆手的打算。
「喂!五十嵐鐵平!給我站住!你的對手是我——」
『速水』抬起頭看著氣急敗壞大聲呼喊的詰草,在她拚命叫喊的那個方向——通道的裏麵,可以看到鐵平正以雙手抱著槍之嶽的身子奔跑著。
在詰草的吶喊下,鐵平稍微回過了頭,他的眼神隔著一大段距離與『速水』短暫地接觸到。經過這短暫的四目交接後,鐵平似乎已經不再猶豫了,隻見他奮力地往通道的盡頭狂奔而去。
「五十嵐鐵平!!」
噗嗤!『速水』忍不住笑出聲來,詰草憤怒地往下瞪了他一眼。
「你……」
「被甩得還真是徹底啊,臭小鬼。」
『速水』抬眼看著氣得說不出話來的詰草,露出一臉曖昧的笑容。
「同族的,我們來聊一聊吧?」
***
被鐵平抱著跑的槍之嶽,身子隨著步伐的律動而上下搖晃著。她瞥了一眼鐵平那撐住自己背部與腿部的手腕後,說道:
「沒想到五十嵐你這小鬼還挺有力的嘛。」
「不然我在妳印象中又是怎樣的小鬼啦!?」
鐵平喘著氣大聲反問。這時才發現自己又要喘不過氣來了,他一意識到這點連忙調整起呼吸。
自己還是第一次像這樣抱著槍之嶽,沒想到她的身體意外地輕,透過單薄的衣料所感覺到的骨骼與肌理,可以想象到目前為止她是過著怎樣的監禁生活。雖然嘴裏依舊逞強著,不過臉色卻是越來越差了。
『快走!』
——真是的。
結果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速水』之所以幫助自己的理由,他剛剛甚至還挺身替鐵平與槍之嶽阻擋了敵人,讓他們兩人先走,『速水』到底有什麼目的,如今想起來依舊有著些許的不安,不過……
一個念頭卻很自然地浮現在鐵平的腦海中。
——別死啊。
如果那家夥是真心要幫助自己的話,那自己會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的,幹萬別死啊。
我不會死的,所以——你也絕對不能死。
鐵平繼續跑著。
為了能夠再度見到小緣,如今也隻能拚命地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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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店街裏的商家幾乎已經全都熄燈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