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第2章 失憶萬歲(2 / 3)

記憶也受到控製——

「那、那到底是什麼……?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教你冷靜一下了。」

「要我怎麼冷靜得了啊,我們被襲擊了耶!?」鐵平終於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對著眼前的越後屋大吼著。「我懂了——這一切也和你們內界人有關係,對吧!」

內界人。和鐵平等人住在不同次元世界的居民。

這個世上,存在著三個不同次元的世界。

內世界——別名『第一世界』。在那個世界中,住著擁有超科學能力的內界人。

外世界——別名『第三世界』。鐵平等外界人就是住在這個世界裏。

而『第二世界』,則是夾在兩個世界之間,具有連結兩個世界的橋梁功能。目前該世界可說是已經毀滅了。

自去年冬天起,鐵平就被這個來自異世界的OTV電視台,以一堆莫名其妙的節目企劃整得死去活來。雖說經曆了那麼多,其實早就已經習慣了,不過今天這種事還是第一次碰到,突然遭到襲擊不說,記憶還被封印,這種事任誰都無法接受的。

——而且,那個家夥呢?

那個老是帶來一堆麻煩的臭女人。

「槍之嶽她人呢!?」

這個問題讓越後屋的表情瞬間暗了下來。

「她不在。」

「……啊?」

「阿槍姊她不在了。」越後屋嚴肅地低下了頭,說道:「阿槍姊被抓走了,被那些控製你記憶的內界人給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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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希兒依舊奮力地踩著腳踏車。

破風疾馳,穿過人來人往的巴士專用道,就算偶爾驚險地削過路人的身邊,她還是前傾著身子,不停地踩著踏板,瀏海隨著前傾的身子遮住了臉龐,隱約可見緊咬的雙唇。背後的翅膀因為強烈的風勢而劇烈地拍打著。

——為什麼?

幾滴汗水自瀏海灑下、散了開來。

——為什麼她會說出那種話呢?

『該不會……我們曾經在哪裏見過麵吧?』

一開始還以為她隻是在開玩笑,沒想到這麼認真的曜子學姊也會開玩笑,而且還是有點嚇人的玩笑。該不會是在取笑我這身裝扮和任務吧——一開始自己是這麼想的。

可是,不太對勁……

曜子學姊對著苦笑的自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接著竟然還向她道歉。對不起,我真的對妳毫無印象,可以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嗎——?

在恍惚中,她衝出了學姊的休息室,好像還撞到了某個社團的學姊吧。等到有意識時,自己已經拚命地踩著腳踏車的踏板了。

現在想想,自己未免反應過度了也說不定,根本沒有必要激動到衝出來吧。或許隻要笑笑地回說:「學姊,妳少開我玩笑了!」一語帶過就可以了吧。

——但,自己就是沒有辦法這麼做。

一定因為對方是霧島曜子學姊的關係。

被那麼重要的人說:「對不起,我忘了妳。」——就算隻是開玩笑吧——那樣的打擊還是十分巨大。為什麼會這樣?

或者說……亞希兒也不排除這樣的想法。如果那不是開玩笑的呢?

如果曜子學姊她真的是忘了自己呢?

亞希兒甩甩頭,想把多餘的念頭甩掉,總之,晚點再去找學姊吧。去找她,把話問清楚。現在就先讓自己冷靜下來吧。

想著想著,踩著踏板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結果……

「呀啊!」

亞希兒差點撞到某個行人。她慌忙轉動把手,車子誇張地大蛇行之後,避開了撞上對方的危險,她對著從背後遠去的路人大聲道歉:

「不好意思喔!」

糟糕,剛才那個人是——新城老師。

新城括不僅是高中部的國語教師,同時也擔任學生生活教育指導的職責。她嚴厲的目光和神經質的舉動,在新生之間的風評一向不太好。不過聽古箏社的學姊說,現在的她已經算是有所改進了。

自己的臉說不定被記下來了。而且——「不好意思喔」這樣子的說法,對老師來說也不是很禮貌。看她的樣子,應該是要去學生會館吧……今天得小心不要再遇到她了。亞希兒暗自提醒自己。

雖然無意識地騎著腳踏車,不過身體還是記得回去的路,眼前已經來到了班上的某個服務站了。

亞希兒班上的『花語邱比特』在校內設置了許多服務站。為了能隨時且快速地將客戶的委托送達目的地——班上的同學分為接待組與配送組兩個小組,分散在設置於校內各地的服務站裏。亞希兒所回到的服務站,位於古箏社即將辦活動的學生會館南方巴士道一角。是個上頭掛著大大的『花語邱比特』廣告牌的簡易帳篷式攤位。

攤位一旁停放著數台腳踏車,亞希兒將腳踏車騎到那排車子旁停好。「辛苦了。」和她穿著相同服裝的同學打招呼道。

「哎呀?日向,妳的眼睛紅紅的耶。」

她隨意編了個灰塵吹入眼睛的理由含混帶過後,隨即走向擺著折疊桌椅、接受委托的攤位問道:還有沒有新的委托?現在的她隻想拚命地奔馳,好忘掉那種不愉快的感覺。

「有啊。剛剛正門的服務小組才接受了一個委托。離這裏不遠,日向妳要去送嗎?」

亞希兒點點頭,接過了委托單。上麵寫著委托人的姓名、花的種類、以及送達的地點、時間、還有收件人的姓名——

「耶?」

亞希兒忽然發出了一聲驚訝怪叫。

上麵的收件人寫著:『新城括』。

她到底在說什麼,怎麼自己一點也聽不懂?

完全意義不明。

槍之嶽她——被抓走了?

「……怎麼可能?」

鐵平苦笑道。也隻能苦笑了。

控製自己記憶的人,想也知道一定是那些內界人,八成是他們又有什麼新的詭計吧。

基於這樣的推論,審視『槍之嶽被抓走了』這個說法,簡直就是好笑。

——難道不是嗎?

那個把我丟去和恐怖份子大戰、逼我去拆炸彈、害我去和戰車作肉搏戰的超級唯我獨尊女。

說那個臭女人被別人抓走了,這種事——

「怎麼可能呢?」

「大約五個月前的六月,阿槍姊也曾被『速水真事』打落海裏。」越後屋說道。「阿槍姊並不是萬能的。」

「……」

鐵平環顧四周。

「攝影機在哪裏。」

「沒有。你會懷疑也是在所難免的,不過,真的希望你能相信我。」

槍之嶽的迷你縮小版——越後屋說道。

「這不是節目錄像。我雖然是OTV的人,不過現在在你眼前的,並不是OTV的專屬新任主持人,而是一個叫作越後屋的內界人而已。」

她用神似槍之嶽的口吻淡淡地說著。

「這次我是以內界人——槍之嶽傳話人的身份,前來請你協助的。」

鐵平有點意外地看著越後屋。

越後屋的眼鏡如玻璃瓶底般厚重,鏡片下方的眼神分外地陰鬱。不過鐵平確實地感受到,越後屋很謹慎地在說著一字一句。為了讓自己不致混亂,緩慢地訴說著她想要傳達給自己的情報。

這種態度不像槍之嶽一貫的強勢,而是一種確實又尋求對方理解的說法。

鐵平有點小感動。這麼久了,總算遇到一個比較理性的內界人了。

鐵平問道:

「……妳能說明一下嗎?」

「當然可以,我就是為此而來的。」越後屋點點頭後繼續說道:「現在,內世界對於外世界的看法十分地分歧。」

「看法……分歧?」

「沒錯。就是到目前為止,與外世界接觸的方式是否正確這方麵——以我們OTV透過攝影機拍攝外世界的生活百態,在內世界播映,娛樂大眾的作法來說……最近,對這種作法抱持疑問和不安的聲音越來越多了。」

「那是當然的啊。」

早已數不清被槍之嶽強迫中獎幾次了。可能自己人真的太好了,也或許是早就麻痹了吧?不過說真的,其實也常暗中祈禱今後不要再發生莫名其妙的事了。他無時無刻不希望對方放了自己一馬。

再加上在另一個世界,竟然有一群人正津津有味地看著自己受苦受難的模樣。就人道立場來說,實在說不過去。

「不。從五十嵐的觀點提出的批判聲音算是少數。」

「看吧,我就知道你們內界人腦子根本就不正常!」

不過,越後屋一副沒聽見的樣子。

「應該說是……主要的聲音,是反對我們再繼續與你們這個世界有所牽扯。」

鐵平皺起了眉頭。「什麼意思?」

「五十嵐對於『第二世界』的事情知道多少?」

「啊?」

第二世界——存在於內世界與外世界之間。

連結內外世界的交通是這個世界目前唯一的機能。不過就鐵平所知,之前的第二世界,也是個存在著生命體的完整世界。

那些生命體雖然擁有複數的個體,不過,卻都在一個統一的意識底下行動,並沒有各自的個性。正因為這樣的特性,擁有可以變化成各種外型的『擬態』能力——正確來說,應該是改變觀者認知的能力。

而『第二世界』毀滅的原因,就是因為內界人介入,讓該世界生命體誕生了個性所招致的惡果。

「『第二世界』的生命體在內界人介入之後,知道了個性這種東西。他們開始有了自己的意誌、各自的行為。他們沒有察覺改變已經在發生,紛紛追求起自己的個性。這股風潮不斷地擴大,宛如一種病毒般,逐漸改變了他們的麵貌。」

於是,紛爭就這麼產生了。

個性之間有了摩擦。一向沒有約束個性的道德觀以及製衡機關團體的他們,開始互相爭權奪利。因為不知壓抑自己的個性,而開始侵犯他人的領域。

最後終於——導致了滅亡。

「……對喔。接下來我就不清楚了。」鐵平提出了疑問:「那所謂毀滅世界的紛爭,又是怎麼樣的情形呢?」

「『第二世界』的崩壞,我們內界人稱之為『自毀』。」

鐵平忽然察覺到……

越後屋的語氣越來越冷漠了。

「他們自相殘殺。」

「……咦?」

「沒有使用任何兵器,而是以肉身相互殘殺。」

她彷佛刻意壓抑著自己情感般——盡可能不帶情感,隻是單純地描述事實。

「動手殺掉眼前的人、這個殺人者又從背後遭到他人的殺害、旁邊另一個人又殺了上來,這種集體性相互殺戮的行為——在『第二世界』全域不斷地上演、蔓延。當然也有主張和平的生命體,隻不過,這樣的人一開始就被殺光了。」

「……」

鐵平試著想象。

如果自己的世界發生了那樣的殺戮——光是想象就令人不寒而栗。

「殺戮以驚人的速度在那個世界蔓延,那是連我們都無法想象的超快速度。」越後屋淡淡地說著。「不管哪個角落,盡是殺戮。雖然我們想辦法拯救了少數生命體到我們的世界中……不過,留在那個世界中的生命體,還是殘殺到最後一人。」

「……最後那個人怎麼樣了?」

「自殺了。」

鐵平終於發現了。

越後屋在懺悔。

那是自己的世界所犯的錯誤,因為和內世界產生了牽扯,最後導致對方毀滅。在淡淡述說的背後,是一顆懺悔的心。

來龍、去脈、結果——一字一句,條理清楚地全部陳述出來。

冷眼地回憶著這個已經發生,並且再也無法彌補的錯誤。

「集體殺戮——『自毀』之後,『第二世界』成了被詛咒的大地。」

「詛咒……」

「大地滿是黏液,那些都是——他們的體液。」

一年A班的教室裝潢成簡易的咖啡廳——至少就形式上看來,是接近咖啡廳的感覺。

兩張桌子並在一起,上麵鋪著白色的桌巾,這樣的桌子大概有十組,椅子當然是平常學生們上課時坐的。菜單都是學生自己做的,上頭用蠟筆字型印著餐點名稱,整體製作得十分可愛。餐點的內容從招牌咖啡、卡布奇諾、紅茶等必備的飲品開始,到鬆餅、起司派、手工餅幹等甜點都有。飲品調製的空間在教室的一角,餐點則由待在餐飲實習教室的調理小組負責接單並供應。

整體來說,生意還算不錯。除了一般學生之外,還有來自校外的主婦們與外校的學生們。顧客的年齡層很廣泛,穿著圍裙的接待小組忙碌地在教室中穿梭。

在這一片忙碌之中,位於飲品調理區的紫露草,正盯著波波作響的咖啡機看著。

墨色的咖啡正在咖啡機中沸騰著。

——這就是我們世界的顏色。

我們祖先們的顏色。

已經毀滅的『第二世界』,大地總是一片濕黏。充斥著互相殘殺的祖先們殘留下來的體液,雖然屍體與肉片隨著時間的遠去,已逐漸融人大地——但不知為何,唯獨這混濁的液體,覆蓋著大地,永遠不會幹涸。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混濁液體滿布大地,宛如一片無邊無際的濕原。露草的世界和擁有許多生命體的『外世界』不同,整個世界隻有他們一種生命體。失去了唯一的生命體之後,整片大地的開發與拓展都停止,化為一片沾滿鮮血的平原。

——內界人目前正畏懼著兩件事。

首先,若『內世界』的超科學技術,外流到『外世界』的話,可能會讓『外世界』步上第二世界的後塵——

再來是內界人要到達『外世界』,必須通過那片染血的大地。每經過一次,就等於是在重新提醒自己,曾經犯下的無法挽回的錯誤——

「竟然現在才注意到……」

露草咬著下唇,自言自語道。

「啊?妳說什麼?」

班上的女學生從後頭問她。

露草回過頭笑了笑,搖搖頭說道:

「沒事——今天的業績不錯呢,太好了。」

「對啊!說真的,如果不是露草的話,我們今天也不會有這麼好的成績。我們原本都對甜點的作法一竅不通呢。」

因為後來我學到了很多東西啊,露草在心中答道。

移住到內世界之後,她們姐妹倆在那裏學到了許多事物。

真的很開心。

——但是,不管再怎麼開心……

這一切都不能重演。

『第二世界』毀滅了,那個滿是回憶的故鄉已經消失。

和自己一樣的種族,再也不會誕生了。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啦,因為大家都很努力,今天的生意才會這麼好。」露草邊微笑說著,邊將咖啡機裏的咖啡倒進咖啡杯。「來,客人點的招牌咖啡。早點賣完,下午大家就可以盡情地去逛一逛了。」

「嗯!」

女學生將咖啡放上托盤,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不能讓這一切重演……所以……

——所以,很抱歉。

你們必須要犧牲。

原諒,沒有必要了。

「恨我吧——我無所謂。」

這句話誰也沒有聽到。

「可是,還是有人企圖想要往返外世界。那就是以我們OTV為始的電視台等團體。」

越後屋繼續說道。

「透過鏡頭觀察『外世界』的一舉一動。對有過『第二世界』前車之鑒的我們來講,是最適當的媒介了。它可以讓我們避開『第二世界』的慘狀,繼續觀察其它世界的生活型態——OTV節目《外界視野》會如此受歡迎的原因,便是在這裏。」

這種說詞讓鐵平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感覺好像在將你們的行為合理化似的。」

因為曾經毀過一個世界,當然無法容許自己再重蹈覆轍,但卻還是禁不住對其它世界產生濃厚的興趣。因此,這次他們決定躲在安全範圍之內,暗中觀察——

「我也是這麼認為。」越後屋很幹脆地承認。「不過,現在不是議論這種作法是否正當的時候。我希望你能掌握目前狀況的重點。」

「……」

「雖然算是少數派,不過,有一派的人一開始就反對我們這種作法。在這裏就姑且稱他們為《反對派》吧。《反對派》最擔心的就是『第二世界』的悲劇會再度重演,因此一直抱持著反對意見。」

教室外麵逐漸熱鬧了起來。已經到了對外開放的時間,校外人士也開始陸續湧進校園裏了吧。走廊上傳來陣陣人來人往的喧鬧聲。

「原本隻占少數的反對聲音,現在已成為內界人的主流意見了。」

「……?」

「內界人開始感到害怕了。怕『第二世界』的『自毀』會再度重演。」

「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改變?」

嘶,越後屋伸出手臂往前一指。

「因為你們。」

「我們……?」

「你們的出現,讓內界人開始感到威脅。」

鐵平一時無法理解。這句話聽得他一頭霧水。

「我們什麼也沒做啊。而且說真的,很多事都是被你們強逼著去做的。」

「最大的威脅,是在於古都緣所擁有的KOTO集團。」

「KOTO……?」

「在外世界的眾多企業之中,最有可能理解我們的超科學,並且將其靈活運用的非KOTO集團莫屬。」

就算對方這麼解釋,鐵平依舊有聽沒有懂。

KOTO,在眾多領域都居於領導地位的超級企業。現在的社長是古都源之助,據說下任社長由其孫女古都緣所繼承的可能性相當高。

確實,KOTO可說是世界級的傑出企業,其規模也是頂尖。但是——

「但是,這並不代表KOTO就能理解你們的科學技術啊。」

鐵平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將不可能轉變成可能。』」越後屋笑道。「那是我們內界人對你們外界人共同的見解。當然,其中多少有些幻想的成分在吧。」

接著,越後屋提起了鐵平等人到目前為止所經曆過的奮鬥。

和恐怖份子作戰、拆炸彈、單挑戰車、暗殺陰謀——內界人在度過種種難關的鐵平等人身上,見識到了所謂的可能性。

「對於你們到目前為止的奮鬥,我們根本無法視而不見,那是既紮實又明確的經曆。因此不隻是反對派,就連其它的內界人也不得不開始正視你們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