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3)

駝背大叔的妻子去世後不久,學東托人給妻子帶回一封信,說她陪伴母親的使命已經結束了,趁現在還年輕,再找過一家人家。學東的妻子請人讀完信後,流著淚,一言未發。過了兩天,她收拾自己的東西,未等天亮,就悄悄地走了。

這年秋天,學東進了縣農業中學,選修了農業機械專業,畢業後成了一名拖拉機手。

學東一家人吃過中午飯,駕著拖拉機走了,屋子裏又空落落的。

駝背大叔是個閑不住的人,自從那年在山上燒木炭被樹木打傷了腰,一到陰雨天就隱隱作痛,但這沒有影響他幹活。前些年當生產隊長,凡事都處處走在最前麵,沒有少吃苦。這些年不當生產隊長了,兩個兒子都勸他悠著點,能做點就做點,能幹多少就幹多少。可是,駝背大叔不這麼想,凡是他能幹的他一定要幹,而且幹的還很賣力。村裏人說,駝背大叔,兩個兒子都出息了,你也是快奔五十歲的人了,還這樣起早貪黑地幹,圖個啥?駝背大叔說,我不圖啥,就是閑不住。這兩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坐久了腳就會腫起來,這是勞碌命吧。說著,把褲子提上去,把腳露出來給人看。村裏人就說,是不是得什麼病了,趕快到醫院去檢查一下。駝背大叔說,能吃能做,還會得什麼病呢。

其實,駝背大叔也許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他不願在家裏休息,是怕寂寞。不到十年時間,竟經曆了三個女人。觸景生情,睹物思人,一個人呆在這個空蕩蕩的屋子裏,能不被觸動嗎?現在,家裏雖然又進來一個女人,但已經沒有過去那種心情了。女人剛進門那天夜裏,在她的挑逗下,他試圖振作起來好好溫存一番,但進去沒兩下,就退了下來。女人是有經驗的,說,你壓抑時間太久了,不要急,慢慢會好起來的。可是,過了兩天,女人又想要他再試試,他摟著女人的身子,讓女人撫mo了他好久,剛剛有點起色,爬上去,結果還是力不從心,倒把女人給惹急了。女人說,你本身就是這樣,還是不喜歡我?才五十歲出頭的男人,怎麼就會沒有用了呢。駝背大叔說,我不喜歡你,會把你娶了來?

兒子一家人回來看他們,駝背大叔當然很高興。但兒子他們走了之後,麵對眼前這個還有幾分陌生的女人,他不知道說什麼好。女人收拾好碗筷,進了屋,他才突然想起來,要到大對去給女人報個戶口。報了戶口生產隊裏才能給她派工,分糧食。他要女人告訴他姓名,女人說,你隨便報一個名字就是了,反正又不出門。駝背大叔說,姓名還有隨便亂報的?女人就報了一個姓名出來。

駝背大叔記住女人自報的姓名就去隊裏開證明。開證明的人是會計,但涉及到口糧問題,所以會計要通過隊長。隊長是駝背大叔的侄子。泰安隻當了一年半隊長就因貪汙救濟款撤職了,後來就一直是他侄子的隊長。駝背大叔找到侄子隊長,說明來意。隊長說,現在政策變了,要女方原來的大隊開介紹信來,我們這裏才能給她上戶口。駝背大叔說,太遠了,恐怕一時半刻開不來。隊長說,那就讓嬸子先上工吧,反正離分口糧的時間還早。

女人的介紹信最終還是沒有開過來,生產隊按慣例,凡是沒有正式戶口的,男勞動力一年五百斤穀子,女勞動力一年三百斤穀子。

北山村的布局,是那種典型的江南小山村的格局與風格。整齊劃一的民宅,一棟挨著一棟,依山旁水而建。村後是流綠飛翠的青山,村前隔著一個寬闊的曬穀場,就是一片錯落有致的田野,一溪清泉繞村而過,給人一種恬靜、祥和、安逸的感覺。村莊的南麵是一棵數百年的大樟樹,枝繁葉茂,鋪天蓋地。村莊的北麵是一個古老的祠堂,正門兩側各有一隻石雕的座獅。祠堂裏麵有一大一小兩個廳堂,大廳在上麵,小廳在下麵,中間隔著一個長方形的天井。實行村集體後,祠堂就改成了生產隊的倉庫。上麵的大廳,平時用作堆放閑置的農具,有時也用來召開群眾大會。下麵的小廳則改成了兩個糧倉,一邊一個,全村人的口糧都囤積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