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羨魚……」範無咎忽然喊我的名字,側頭看我,「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他說得這麼認真,這麼鄭重,我也緊張了起來:「您說。」
「下周見麵,不要忘記我。」
他凝視著我許久,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或者說,明天不要忘記我。」
「拜托了,小魚。」
我愣在原地。
我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可我的心髒驟然抽了起來,疼痛感蔓延,我像被一汪深海溺斃。
燈光下的影子糾纏不休,隻有他的,沒有我的。
我像是如初夢醒:「我的……」
我的影子呢?為什麼我從來沒有注意過,我沒有影子?
為什麼……
但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耳邊隱隱作痛,隻剩下刺耳的白噪音。
我捂住耳朵壓抑地喘息,清晰地瞧見他眼中的情緒,夾雜著幾分期望和懇求,復雜卻難過。
那是一種近似於不忍的難過。
咚——
不知從哪裏響起的鍾聲,震碎了一層透明屏障。
咚——
它好像在我耳邊震響,好像將我胸口積壓的一切東西都釋放了出來。
咚——
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滴答。
滴答。
滴答。
哪裏來的水聲?
我迷迷糊糊中想著。
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映入眼簾。
那是我昏暗窄小的小房間,墻壁都泛黃。
我抿了抿幹渴的嘴唇,恍恍惚惚間想到,我今天好像失業了。
失業……但是失什麼業了?
我想不太起來,就不再想了。
因為失業好像也沒什麼關係,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了。
沒有人會願意和我扯上關係的。
我遊魂一般離開洗手間,來到了門外。
我看見一旁緊閉的房門和結網的門框,想不起這是什麼房間。
我看見空蕩蕩的桌子,總覺得這裏應該放了什麼,也許是相框?
我被自己這種異想天開的念頭惹笑了,我從來不照相,我不喜歡照相,不是嗎?我的房子裏怎麼會有相框。
我看見墻角這些尖銳的地方包了厚厚的軟膜,但應該有些年歲了,這裏以前住的是小孩嗎。
不記得了,都不記得了。
好像都不重要了。
離開這裏吧。
我對自己說,要不就離開這裏吧。
那麼要去哪兒?
不重要了,但一定得離開這裏。
一定得離開這裏。
一定得離開這裏。
好像有人在我耳邊執著地這樣說。
為什麼?
我有些茫然,卻還是聽話地打開了門,向門外黑漆漆的世界走去。
但我還沒踏出一步,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什麼東西。